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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官不是工厂制造的，怎么增加产量呢？ | 从长期来看，我们需要放开一些伦理学限制，允许生物工厂增加一些制造器官的方式。上个月，日本批准在动物身上转基因，生产人类器官，以后我们年纪大了，就可能需要养一头猪给自己造一套器官。但是这些技术进步远水不解近渴。过去，我们还用过死刑犯的器官，缓解了一些压力，但是有严重的隐患。移植死刑犯的器官，会有人从死刑中间获得巨大利益，死刑判决的公正性就不好保证。所以，2014年中国公开宣布，不再用死刑犯器官。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其实，用小学数学算一下，我们根本不缺死刑犯那点器官。一般估计，中国每年判3000个死刑，但是全国死亡1000万人，其中200万意外死亡。这些人本来至少能提供几百万个正常器官，但是绝大多数都直接烧掉了。所以说，我们不缺器官，缺的是捐献器官的人。中国14亿人口，登记捐献器官的才122万。所以，我建议学习其他国家的先进经验，修改器官捐献规则。很多欧洲国家这方面做的不错，全世界每100个器官，就有7个来自西班牙。去年12月，荷兰通过了一项"默认同意法案"，18岁以上的人，只要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就默认你愿意捐器官。只要你去世，政府就可以移植你的器官。这样，会有相当多的人停留在默认捐献状态，30万个等器官的人立刻就能做手术。另外，法律还应该把权利和义务挂钩。你可以因为宗教或者其他理由拒绝捐器官，但是你年轻时没有同意捐献，年纪大了就不能做移植手术。反过来说，一旦你做过移植手术，你死后就必须把能用的器官捐出来。如果中国能落实这两点，我猜器官捐赠率会很高。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像造香肠那样造器官，但是，在这之前，，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需要移植其他人的器官。要是不搞供给侧改革，只靠警察去抓人，我们永远消灭不了器官黑市。这个话题有点沉重，我们说下一个。 |
8月13日，媒体报道，双汇公司的美国分公司在开发人造肉。双汇公司是中国最大的肉食品企业，眼下猪肉价格涨的这么快，是不是以后我们吃的肉和猪没关系了？ | 这几年开发人造肉的公司已经很不少了，13号加入的这家公司叫Smithfield，是美国猪肉行业的第一名，2014年双汇拿出72亿美元把他收购了。但是收购以后，双汇总公司改名万洲国际，下面的中国双汇和美国Smithfield分别独立运营。就这个新闻来说，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一家美国公司针对美国资本市场的炒作行为，眼下它造香肠还离不开猪。 |
将来不用猪了，这家公司要用什么材料来做香肠呢？ | 从技术路线上来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面筋、素鸡、辣条的升级版，用植物蛋白来模仿肉，主体是豆制品，用椰子油替代脂肪，加竹纤维模仿肌肉纤维，加血红蛋白模仿肉的颜色和味道，最后还要加类胡萝卜素，去掉植物的味道，比如豆腥味。这样做出来的肉，类似于加工好的肉馅，可以用来炸丸子，灌香肠，或者夹到汉堡里。不过，大豆人造肉和真肉还有明显的差距。把真肉和人造肉放到猫面前，猫只对真肉感兴趣，下次我们用蛋卷试试。另一种人造肉，几乎就是真肉了，因为它是用动物细胞培养出来的，用一个容器模拟动物的体内环境，让细胞不断分化，膨胀，最终形成一大块肉。这样的肉，口感上和猪身上的一样，但技术太复杂，和前面说的培养器官差不多，所以暂时只能在实验室里生产，一磅上千美元。但无论哪种技术路线，我估计都不会很快进入中国。中国眼下倒是有很多宣称搞人造肉的企业，但仔细一看，往往是辣条工厂稍微改造一下，炒概念，说自己是大豆人造肉。至少几年内，我们还是要养猪来解馋。 |
眼下我们只能多花钱买猪，将来我们会吃人造肉吗？ | 从长期来看，中国人吃人造肉是必然，至少需要人造肉稳定市场。2018年中国人吃了8800万吨肉，比美国和欧盟加起来还多。如果中国肉类供应出问题，比如说眼下闹猪瘟，谁也补不上这个缺口。预计到2030年，中国肉食品缺口3000万到4000万吨，全靠进口不太可能，必须在技术上想办法。工厂造肉比养猪场和农田都稳定，送电就能稳定生产，不会因为气候和传染病就大幅波动。从长期来看，最好的方案，就是用生物技术培养肉。总有一天我们都要装人造器官的，吃点培养皿里面长的肉，心理上也应该尽快适应。 |
前面两个新闻都有点科幻，接下来我们回到现实。8月6日晚，厦门大学篮球队集体发微博控诉主教练林晨耀，说他不参加训练，一心推广自己的品牌，强迫球员打不正规的比赛，占用休假时间。除此之外，主教练训练的时候经常打人骂人，对球员罚款，严重的一次罚好几千。现在，很多当事人把微博删了，督工你认为他们的举报真实吗？ | 相关内容删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不少留下来，还有一些新闻网站也报了，大家很容易就能搜索到。以我这么多年上网经验来看，主教练这么软弱的回复，等于证明球员绝大多数举报内容都是真的。林晨耀对大学生球员就是那么狠。 |
大学生篮球队不是军队，也不是职业球队，教练对球员这么粗暴，还要罚款，抱怨一句教练就要罚2000，为什么球员可以忍受到现在，为什么学校不管？ | 我不是当事人，这个问题不能下定论，但是，从公开资料来看，林晨耀算是个资源丰富的篮球队教练，厦门大学和球员在一定程度上都有求于他，这应该是他长期为所欲为的资本。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从商业价值来看，2016年的时候，美国大学生联赛一次性卖掉了9年转播权，88亿美元，每年10亿美元。去年阿里巴巴花10亿人民币，就买下了CUBA七年独家运营权，每年1.4亿。这个教练林晨耀自己也开体育用品公司，他只花了一千万就成了CUBA唯一指定装备供应商。这么有钱的老板，对大学生体协，对学校来说，都是上帝，所以他的权力非常大。至于大学生球员，虽然不直接从他手里拿钱，但是林晨耀提供加入职业篮球队的可能性，这比钱还重要。美国的大学生篮球联赛是NBA的后备军，但是中国大学生球员不行。2015年CBA开放选秀，CUBA有人专门写论文统计过这些大学生球员的前途，他们在大学的专业一般都是民族传统体育类，不去各个单位打篮球的话，其他方面的发展机会很少。在中国大学里面，林晨耀是极少数提供职业升级可能的教练，他之前打过CBA，自己开体育用品公司，有钱，也有关系。今年大学生联赛，厦门大学拿到了第三名，学校很看重他。他的球队，这几年年年有人参加CBA新秀，所以球员受点轻微虐待也能接受，毕竟有希望就比没有好。总的来说，林晨耀能统治厦门大学球队，根本原因是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没找到自己的定位，还不是一个可以独立运营的事业。在大学看来，这就是一个打名气的地方，能出成绩，就不在乎教练怎么干，也不在乎球员的未来。不过这件事以后，厦门大学估计很难靠篮球再刷名气了。 |
最后一个新闻，8月10号，特斯拉的马斯克发推特，支持并看好华裔总统候选人杨安泽。督工你看好这个人吗？ | 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杨安泽的名气比马斯克小多了，咱们先看看他的观点。在竞选纲领当中，杨安泽说破了美国一个基本事实，美国不仅财富存量两级分化，增量也两极分化。穷人现在没钱，将来也不能从经济增长中得到好处，会一直穷下去。对于这个现象，他认为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自动化进步太快，美国企业需要的员工越来越少，经济上不给普通人发工资；第二是因为大企业大资本掌控了美国政治，法律上也不给普通人发福利。杨安泽调查过，发现如果某个地区的制造业大量使用机器人，引入自动化生产线，特朗普的支持率就会上升。密歇根，俄亥俄，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星州本来对特朗普是中立态度，但是它们搞产业升级，减少了400万个制造业岗位，立刻就对大选产生了决定性影响，送特朗普进了白宫。现在，美国正在搞自动驾驶，淘汰几十万卡车司机，接下来是零售业、客服、保险代理和会计，这些人基本都没读过大学，不可能转型去当程序员，所以只能失业，然后支持特朗普。但特朗普也不能解决问题，美国马上就要天下大乱。 |
那他打算怎么拯救美国呢？ | 他的口号是"以人为本的资本主义"，基本思路是缓和失业的冲击，打击大企业。我简单整理了一下他的政策：第一条 每个月，每个成年人发1000美元补贴。第二条 不许大企业砸钱影响选举，政府给每个选民发100美元的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全民医保。第六条 发低息学生贷款。总的来说，他这套做法，有一点古希腊伯里克利改革的意思，比如说给公职人员加薪，给普通人发民主券，打击大企业，减少普通人的债务，这些政策放到公元前的雅典也很实用。 |
听起来很好，但是之前其他候选人为什么不提出这些政策呢？ | 好的政策都是要花钱的，许诺高福利的同时，他也得说明钱从哪来。杨安泽提出，要对资本加税，对提高自动化水平的资本加税，然后拿这些钱来发福利。这等于把企业往外面赶，把技术往外面赶，而且很可能是赶到中国。这样不仅资本不支持他，普通美国人也未必会支持他。我前面说，他的改革有点像古雅典的伯里克利改革，但是伯里克利最主要的政策也不是扩大民主，而是给雅典搞钱。伯里克利父子两代都是海军司令，他们依靠雅典舰队，强迫大多数希腊城邦给雅典交保护费，这才给雅典人发了足够的福利和权利。要是雅典舰队不够强，伯里克利就没钱改革。伯里克利那个时代，军舰是人力驱动的，他改革民主制，为的是雅典穷人也有积极性去当水手，反过来又加强了雅典舰队，能从别的国家收更多的钱，所以伯里克利的改革能成功。现在的美国，普通人再解放，航母的动力也不会更强，所以杨安泽这套说辞，经济上很难站得住。 |
马斯克为什么会支持他竞选？ | 可能是IT精英对世界都有类似的看法，杨安泽和马斯克的人生经历有点像。但是这批技术人员提出的方案，本质上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其实不算一个完整的方案。归根结底，杨安泽自己也承认，他这套东西是对割裂社会的改良，是让底层人民过的更舒服一些。但是，过的舒服一点，不等于提高生产率。现代社会不是停滞的农业社会，不可能停下来改良，问题只能用发展来解决。和杨安泽的政策相比，帝国主义逻辑虽然简单粗暴，但是现实可行。我猜，美国人民多半还会选择帝国主义，选特朗普当下一届总统。另外，杨安泽是华裔，但是他赞同压制华裔家庭的考试优势，支持华裔细分法案。理由是华人不能够过于追求精英化，要其他族裔更多的发展空间。从这个态度来看，他的理想停留在修修补补的层面，做不出什么大事，华人也并不喜欢他。估计特朗普根本没有把杨安泽当对手。静静的问题说完了，我最后插播一条短讯。前天周三，美股收盘，网易市值335亿美元，百度只有331亿，BAT时代结束了。BAT这个概念是2011年出现的，我也恰好在2011年进入媒体行业。这八年，我写了几百万字的文章，做了几十场演讲或者直播。但是我IT知识很差，英语也不行，很少上国外网站，好，本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我们下周二再见。 |
7月31日，《美国心脏协会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认为丹参类药物会明显提高急性心衰患者的死亡率。美国人说我们的中药有问题，督工你怎么看？ | 《美国心脏协会杂志》是行业内比较权威的杂志，这个杂志每次发关于中国的文章，国内都有大量转载。我建议各位严肃对待美国人的提醒。虽然文章发在美国，但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是中国人，工作单位是北京协和医院、阜外医院，它的数据也来自中国，收集了189家医院，10004个急性心衰患者的病例。作者发现，在对付急性心衰的时候，丹参的数据是最可怕的，只要用了丹参，临床出血率就增加39%，死亡率增加36%。而且在一万个案例中，所有用了丹参类的病例都会更严重，几乎没有例外。从数据来看，丹参和红参对人体有害，这个结论的回归分析P值在0.03左右。一般P值小于0.05的观点就不可忽视，这次的结果值得中国整个医学界注意。 |
丹参类药物在中国使用广泛吗？ | 中国每年生产5万吨丹参，大多数做成了心脏类药物，主要形式是注射液。这篇论文统计的是2015年数据，那年全国卖了877亿中药注射液，平均每人60块，其中参药类注射液至少176亿。现在全国中药注射液的国药批号有969个，其中和丹参有关的占207个，这绝对是最重要的中成药之一。中国有个步长药业，每年营业额100多亿，敢花50多亿给医生，去推广自己的产品，是医药代表最喜欢的单位。他家40%的利润来自丹红注射液，现在这个老板还在宣传，说丹红注射液不应该是辅助用药，按中医理论应该是主治药物。如果让他一直推广下去，每个心脏病患者都会注射丹参。步长药业的老板很推崇美国大学，今年五月，美国抓出一起大学作弊案，步长制药的董事长花了650万美元行贿，送女儿去耶鲁大学。现在这篇分析丹参类药物的文章背后也有耶鲁大学的支持，我希望赵老板能一以贯之地相信耶鲁大学。 |
8月11号，北大认错了，同意录取之前两个被退档的河南考生，其中一个542分，一个538分，和前面的第六名差了120分。对于这件事，有人认为，北大录取他们是遵守了程序正义，有人认为，北大录取他们违反了分数上的公平，督工你能说说吗？ | 我回顾一下事情经过。被退档的两个人，报的是国家专项计划，这是国家给贫困地区开辟的特殊通道，可以降分录取。北大原计划在河南招8个专项生，但是第一志愿的8人当中，第六名是667分，第七名和第八名就滑到了542分和538分。从往年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北大招生人员找了8个高分段的贫困地区考生谈妥了，承诺你只要第一志愿报我就录取，其中有两个人反悔，报了其他大学，所以空出两个名额。这两个考生的第一志愿有一定碰运气成分，被投档了。但同时又有两个人第二志愿填了北大，都是671分。北大希望把两个500多分的退回来，录取两个第二志愿，所以出现了退档。虽然北大没有减少对落后地区的录取人数，但是两个人被提档以后再退档，在舆论上激发了很大的影响。僵持半个月以后，北大决定把这两个500多分的考生也录取。 |
那，督工你觉得北大最初退档的决定合理吗？ | 从程序上说，不算明显违反规定。从专项计划考生的录取规则来看，有两条相对模糊的规定，一个是高校有最终的录取决定权，但是必须给退档的考生一个明确的理由，北大退档就是用了这条规定。另一条规定是录取分数不低于同批次的最低录取线，这两个500多分的考生超过了一本线30多分，是符合规定的，所以河南省招办根据这条规定坚持要投档。要我说，北大的确有权退档，但是他拿出来的理由一塌糊涂。北大说的是："据我校教学强度，极有可能因完不成学业被退学"。这句话没有任何事实依据。所以我反对北大退档。大家都知道，中国各省的录取线本来就差别很大，低分地区的录取分数，可能比高分地区差上百分。这些学生到北大之后的成绩我没有数据，但隔壁清华有数据：这张表说明，各省考生在大学的表现是有一定差距的。河南排在前面，北京排在后面，如果分低就必然要退学，那北大一定会有很多北京贵州西藏的考生被退学，但北大从来没有说过这些问题。现在忽然对河南考生说这个理由，的确有歧视的嫌疑。另外，北大自己的数据也不支持招生人员的说法。我恰好能找到一些知名大学的退学率，北大每年是4.2%，算是比较低的。由于北大比较受关注，大多数从北大退学的人，都能找到后续媒体报道，我查了一下，除了病退以外，从北大退学的理由还有很多。比如说，有的是出国留学，不在乎文凭了；有的是不喜欢自己的专业，回去重新考；有的人觉得自己更适合做动手的工作，所以退学去读技校，最后拿了数控技能冠军。当然，最多的报道，是各地的高分考生因为学习不努力被退学。今年就有一个例子，全市高考第一名逃课玩游戏退学，四年之后又考了全省第一，回北大读书。从这些报道看，几乎没有因为入学成绩差退学的案例。北大还有很多因为体育音乐被特招进来的低分考生，也很少退学。知乎上有两个关于北大退学感受的问题，虽然没法验证真实性，但其中也很少有人说自己高考成绩差，到了北大跟不上课程。所以，北大说这两个分数低的考生一定会被退学，这是有罪推定，是不能说服人的。我反对北大退档。 |
如果北大最初没有退档，那么，就有两个600多分的考生不能进入北大，这是不是破坏了高考的分数公平原则？ | 从一开始就有人质疑这个问题，但这个矛盾不是北大制造的，而是专项招生计划的规则制造的。从性质上说，国家从来没有说清楚，贫困地区专项招生计划到底是一项福利，还是一个选拔体系。如果是福利，北大按照惯例发出去，就不能要求来的人都考高分。如果是选拔，那么北大的确可以行使自己的自由选择权，用恰当的理由录取高分考生。只要这个定义不明确，迟早还会有类似的争议。之所以会有专项计划这么纠结的制度，是因为现有的教育体系需要打个补丁，掩盖教育的两个致命问题，一个是阶级之间不平等，一个是地区之间不平等。这个补丁打的越好，整体上的不平等制度越稳定。所以，作为一个曾经的河北省贫困县考生，我认为应该取消专项计划这个补丁，把现有的矛盾早点暴露出来，让国家敢于正视这些致命的问题。最起码也要出台一部法律，说明怎么分配教育权才算合法，依法办事。如果真能解决这些问题，或者真有这么一部法律，到时候也就没人纠结录取程序了。我们谈下一个问题。 |
8月7日的《中国纪检监察报》披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件。广东省汕头市潮阳区纪监委为了揪出环境违法企业，专门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去检查，果然就有两家违法企业在这一天恢复生产。督工，你怎么看这种有地方特色的案例？ | 潮汕老板比较迷信，这是个普遍现象，但是，这件事的有趣之处，在于他们的保护伞的身份。前面提到的污染企业能一直开到今天，是因为潮阳区环保局副局长给他们通风报信，有检查就停产。这个副局长叫陈洪平，他的履历更有潮汕官场特色。陈洪平是汕头市潮阳区人，1990年3月参军，进入武警部队，然后提干，21世纪初是旁边的揭阳市靖海边防派出所副所长。接下来还当揭阳市的边防派出所所长，汕尾市边防大队队长，2012年专业，他又回到潮阳区，当环保局副局长。从出生到参军入伍，再到专业，陈洪平完全没有离开过潮汕地区。所以他有几十年时间来经营一个关系网，再从中捞钱。在我们国家的体制里，边防部队，尤其是边防派出所是一种隶属关系很复杂的单位。身份上，他们是武警，是军人，和地方政府关系不大。但是从业务上看，他们不仅要查走私，管出入境，还要管户口，和当地居民打交道，需要一些本地的干部。所以，这个陈洪平从战士当到副团级干部，职务从来没有离开过潮汕。这在业务上有必要性，但是非常不符合中国军官异地任职的传统，在潮汕这个地方影响尤其严重。2000年前后，潮汕这个地方出过非常大的骗税案，政府官员和商人勾结，虚开323亿发票，骗税42亿。那时候中国军费才1000亿左右。2001年8月25日，国家调动几百个武警，抓潮汕地区的骗税案嫌疑人，其中包括当地的几个局长。出发之前，部队的第一项准备工作，就是把所有潮汕籍的士兵都留下，扣在军营里不许离开，结果行动非常成功，比之前所有的行动都成功，最后19人个嫌疑人被判死刑。现在这个陈洪平的案例说明，军队可能还是要尽量坚持异地任职原则。 |
8月9日，意大利执政联盟因为一条高铁出现分裂，民粹化的五星运动反对修这条高铁，执政的联盟党坚持要修完。现在两党都不肯放弃自己的观点，要重新大选来解决问题。督工你对这条铁路了解吗？ | 我们看这张地图，红色和黄色是欧洲的高速铁路，灰色是普通铁路干线。法国和意大利之间没有高铁，所以计划在绿色箭头指着的地方修一条时速220公里的高铁，左边是法国里昂，右边是意大利都灵，全长270公里，差不多相当于北京到石家庄的距离。当年拿破仑从法国打进意大利，也是从这个方向走的。270公里的铁路不算长，但是中间要翻过阿尔卑斯山，所以要在两国边境上凿一个特别长的隧道，57.5公里，如果修好了，将是世界最长的铁路隧道。所以整个项目要花250亿欧元，2000亿人民币，是个大工程。 |
意大利最近经济不太好，是不是因为缺钱，所以五星运动反对这条铁路？ | 这条铁路对于西欧的铁路网非常重要，所以欧盟乐意替意大利出钱，按照最初商量的比例，欧盟出40%，意大利35%，法国25%。2018年的时候，五星运动选举上台，反对项目，欧盟修改条件，愿意出55%的钱，意大利只需要出20%。而且，如果意大利拒绝再修，已经投入的钱，还要找意大利要回来。 |
这么好的条件，意大利为什么还要反对？ | 因为意大利有个五星运动党，这个党说不清是左是右，唯一的纲领就是"反对"两个字。对于底层，他们反官僚，要求所有政府官员只能当两届。对于工人，他们反对剥削，提出了每周20小时工作制，但是工资不能减少。对于企业主，他们反对收税，提出全面减税。对于欧盟，他们反对发达国家的竞争，要退出欧元区，保护意大利制造业。通过这些许诺，他们在2018年成为最大党派，拿到了全意大利1/3的选票，在南方落后地区拿到了50%。所以任何党派都必须来联合他，才能组织一个执政联盟。具体到铁路问题上，意大利反对这条高铁的人千奇百怪。有的人住在原来的铁路公路沿线，担心修了新高铁，经过自己这里的交通量就少了，没法做生意。有的人是环保主义，说挖隧道会挖出放射性的石头，所以反对。有的人是不信任政府任何投资，觉得政府腐败，所以只要花钱就反对。只有五星运动能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联合到一起，凭借执政党的身份，把铁路阻止了好几年。 |
五星运动会彻底破坏这条铁路吗？ | 目前看，五星运动越来越控制不住局势了。因为他们的支持者发现，各种反对意见说起来爽，但是如果真落实的话，最大的敌人就是其他反对意见。比如说，20小时工作制很好，保护意大利的工厂很好，退出欧盟，让德国产品进不来也很好。但是，20小时工作制必然会打击制造业的竞争力，退出欧盟，意大利也会损失整个欧盟的市场，毕竟意大利在欧盟里面还算工业强国。五星运动拿不出满足所有许诺的政策，所以拥护者很快就重新分裂，支持率越来越低。去年五星运动还是意大利第一大党，今年欧洲议会选举，联盟党拿到34%的支持率，五星运动只剩下17%。五星运动把放弃这条高铁的提案放到参议院，被181票对100票否决了。民意调查显示，在综合考虑以后，70%的意大利人支持这条铁路。 |
就是说，五星运动自己都要下台了？ | 对的，有了这些数据打底，和五星运动合作的联盟党果断对议会提出了不信任动议，打算解散政府，提前举行大选，也就是放弃和五星运动的合作。五星运动的历史估计是快到头了。五星运动和这条高铁的故事，是最近几年全世界民粹化浪潮的一个发展方向。在经济增长率比较低的时候，每个人对社会都有一些不满，民粹浪潮刚来的时候，人人都是反对派，所以五星运动这种"反建制"派很受欢迎。但是，一旦经过现实考验，发现反对意见不能当饭吃，意大利人就开始抛弃民粹政党，回头欢迎联盟党这个右翼保守势力。这和100年前意大利的情况非常相似，左翼政党号召工人全国总罢工，反对一切，但是拿不出自己的社会解决方案，结果极右翼墨索里尼反而上台。美国上次大选，很多美国人都不满当下的政策，最后推出来的也是一个保守派的特朗普。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政策，你只能提出一个政策，然后比较他和其他政策的利弊，选一个最不坏的。要是反对一切，坐等天上掉下来一个完美的社会制度， |
刚刚过去的周末，投资3亿的上海堡垒只回收了1亿多的票房，豆瓣评分3.3，听说督工你也贡献了一张电影票，能不能给大家分享一下感受？ | 作为原著党，我的确急着要去看电影，唯恐你们打分太低，电影下架了看不到。电影前40分钟，我还在想，虽然不是什么好电影，但至少也有五、六分的水平，不至于3分。看到后一半，剧情崩了，连我这个原著党也是为了写影评才看到底的，的确就是3分的水平。 |
督工你也承认这是一部三分电影，那么你认为上海堡垒最大的问题在哪？我看很多影评都在抱怨特效，你也觉得特效很烂吗？ | 特效的确不咋地，但也不比大多数中国电影差，我对这一点倒是无所谓。原著小说并不是科幻小说，而是感慨人生的感情片，如果剧情布置的好，演员选的合适，就是五毛钱特效也能拍出好电影。电影最大的问题，是丧失了原著的灵魂。原著最动人的地方，是普通人在历史转折点上的命运起伏，是现代人对梦想的纠结。到了电影，主线是一群年轻人拯救世界，是超级英雄片，超级英雄片当然要讲特效。特效做不好就应该被骂。具体来说，现代社会，大多数人吃饱穿暖有房子住已经不是难事了，普通人也开始追求精神生活，这时候，大多数人对当前的生活会有一个矛盾的看法。一方面，我们觉得现实太平淡，生活琐事太烦人，日常的人际交往太虚伪，所以我们希望能抛开柴米油盐和职场矛盾，参与一些伟大的事业，在最极端的环境下，追求纯粹的感情。另一方面，我们也知道历史对普通人从来不温柔，每次出现大事，都有一大批人变成伤亡数字，剩下的人也必须为吃饱肚子挣扎，所以我们也很难放弃眼下的平淡生活，去追求所谓纯粹的感情。"很多年以后，孩子会记得这个时代的。再没什么时代天空这么美了，紫色的流星落下来，紫色的大丽花盛开、破碎，它的花瓣像是紫色的水向着四面八方奔流，熄灭的时候像是烛火在强风来的一瞬间，如果那时候人类还存在的话......"林澜轻声说着，慢慢低头，她长长的睫毛压着，眸子里有流动的光，像是就要流淌出来。奢侈品店的库存在日益减少，粮食配给也在逐渐收缩，新鲜的肉类换成了冷冻的，蔬菜变成了压缩的，破损的橱窗没有人修补，压抑得受不了的年轻人在一夜之间把南京西路上所有汽车的前窗敲碎了她说这是一个将被记忆的时代，可是留下来记忆这个时代的是谁？用自己的思维把时间拉回两年前，让一切都没有发生，然后重新来一次。然后我会被免除服役，去大公司找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在阳光充足的早晨我坐在白色的餐桌前看晨报，她在不远的地方煎着鸡蛋。上海堡垒原著的核心故事，就是一群普通人被迫卷入星际战争，努力挣扎求生，一边战斗一边谈恋爱，在生死之间思考自己到底会爱上谁。在故事结尾，男主角汪洋和女主角林澜终于展现自己最纯粹的一面，但紧接着就是生离死别，连一秒钟的拥抱都没有。这种残酷的美感和上海都市生活的背景叠加在一起，同时给我们这些普通读者制造了向往、恐惧和熟悉三种气氛，绝对是一部好小说。"里面有个故事，说有个人流落到一个海岛上面，发现一座宫殿，宫殿的主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但是过了些日子宫殿的主人要外出，就对他说这里你随便，不过就是有一个门是不能打开的，你千万记住我的话。这个家伙在宫殿里面玩了三个月，该吃的该喝的该玩的都试过了，腻味了，终于忍不住说我看看门里面有什么。他就把门打开了，结果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里面有最美的女人，最漂亮的宫殿，最好的食物，总之什么都是最好的，人家还把他当皇上供着。这个家伙想原来那个宫殿的主人是怕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不愿让我开这个门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那里享受了。可是忽然有一天，一只巨大的鹰飞来，把他叼走了，等他醒来，发现他又回到了原先那个宫殿，宫殿的主人已经回来了。他非常想回去，但是宫殿的主人说你回不去了，那个门只能开一次，让你看见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你又得被抓回来。我叫你不要开那个门，是为你好，怕你后悔。"世界潜在的公平始终不容你一双两好。为了制造这些气氛，原著里面，星际战争不是人类自己打赢的，和主角配角的牺牲也没有必然联系，这才是普通人加入大时代的常态，才能反映普通人的渺小，才能让普通读者有代入感。但是电影剧本彻底推翻了这个设定，从主角到配角，都是志愿从军的战士，天生就要加入团队战斗，就愿意为了人类，为了战友去死。最后，牺牲掉感情，牺牲掉自己拯救了人类。这和那些没人看的所谓主旋律电影没什么区别。这个修改决定了电影的失败。 |
这个修改，谁应该负责呢？ | 按道理说是编剧来负责。编剧可以说是整部电影的最强破坏者。很多地方该改的不改，不该改的瞎改。比如说，原著的背景是2008年左右的中国，不是这个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时代，所以汪洋和林澜之间通过短信联系，而不是微信。但是，电影里面把2016年建成的上海中心都炸了，还是只能发短信聊天，这一点实在是太出戏了。还有很多莫名其妙没改，比如说男配角杨建南授勋的地方是上海展览馆中心大厅，原著也就是随便提了一句话，电影里就照搬了。但是你找一个普通大厅去授勋，也不影响剧情，在这种地方浪费经费，真是很无聊。不该改的瞎改，最大的问题就是前面说的作品底色问题，小资产阶级对人生的感慨，变成无产阶级英雄团队拯救地球。另外，陆依依和苏婉两个人物合并，为了节约电影时间我可以理解，但是明明电影里的陆依依要为了潘海天而死，却还要和汪洋搞暧昧，这真是瞎改和照抄的综合体。所以说，编剧是毁掉电影的最大凶手，和原著作者没啥关系。然而，原作者和编剧是一个人，所以江南只能自己背这个锅。 |
就是说，你想让江南背上100%的责任？ | 如果没有鹿晗，江南肯定要全面负责了。但是鹿晗现实年龄29岁，在电影里努力像扮成14岁，完美地避开了原著设定的主角年龄，24岁。所以，鹿晗同学很乐意给江南分担50%的责任。电影里还有几个台湾口音的军官，和他们比起来，鹿晗的声音都显得很爷们，我一边看一边想，是不是在电影设定里面，台湾已经解放了，大家联手对抗外星人。一想就错过了5分钟的剧情，这恐怕就是导演的问题了。总而言之，上海堡垒在各方面都做到了最差，无论你看没看过原著，我的建议都是别看。我还希望江南知耻后勇，有生之年能找个剧组再翻拍一次，哪怕是话剧也好，也算对得起自己的作品。好的，今天的睡前消息就到这里。我们周五再见，大家晚安。 |
8月19日经济观察网报道，85岁的中国工程院原副院长、院士沈国舫发出公开信，催吉林省长岭县加快工作进度，给另一个院士李宁做个明确结论。督工你了解沈院士写信的背景吗？ | 我建议大家看看公开信原文，话说的非常非常重。涉案的李宁院士已经被关了5年。沈国舫院士一直在催。之前沈副院长还有两封公开信。年初的时候，他和14名院士发联名信，要求最高法院督促地方工作。因为这个案子不仅仅关系到一个院士的自由，还会影响中国几千个顶级科学家的科研进度。李宁是中国农大的教授，当选院士的时候，是工程院最年轻的人。他是中国克隆技术的领军人物，带着团队创造了很多记录，中国第一头克隆猪、世界最大规模的克隆牛群体，都是他们的成果。李宁还是973项目首席科学家，是863计划重大专项总体专家组组长，负责很多大项目，最后也因为这些巨额经费进了看守所。2014年之前，所有的科研项目，年底都要把结余的经费上交，第二年再批。中国的审批制度大家都知道，肯定不会过了元旦就痛快给钱，课题组经常会出现经费断档的情况。有些项目组的研究对象是不会变的，比如地质考察，可以等过了年再开工，但是李宁院士的成果都是动物，是活的，冬天要吃饭要取暖要随时检查身体，还要应付一些紧急情况，万一没经费就都死光了，所以必须想办法预留一部分资金。2012年，李宁院士的团队被审计署查出870万违规报销，但是北京检察院看了证据以后，说违规但不犯罪，不能立案。2014年，吉林长岭县检察院以同样的理由把李宁和学生抓了。罪名是贪污3700万，数字很惊人。2015年8月，案子才开庭，司法机关没法证明李宁有犯罪意图，也没法证明他在物质上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到现在也没判刑。 |
没法证明他有罪，为什么不放人呢？ | 沈院士也是这么说的："真有罪，只要证据确凿，他不认罪也可以判；如果证据不足或不足以定罪，那就无罪释放。"。中国法律对看守所关人也有明确规定，"公诉案件，应当在受理后2个月以内宣判，至迟不得超过3个月。"如果因特殊情况需要延长，需要最高法院批准。但是，吉林司法系统很聪明地利用了规则。法律没有规定可以延期多少次。过去几年，松原法院每3个月都申请延期一次，至少延期了15次，所以，虽然没法判决，但还是关了李宁院士四、五年。 |
院士都被抓了，其他的科学家遇到过类似的麻烦吗？ | 很多，虽然大多数下场比李宁好一些，但也要遭受惨重的损失，放出来也没听说有补偿。2016年底，山东大学长江学者陈哲宇，因贪污罪被判刑4年。他不想被国内这些盘根错节的经销商赚差价，虚开发票把400万经费放到一个独立的公司，直接进口实验原料，山东大学果断就把他送到法院了。后来，据说是考虑自首情节，法院改判了2年半，现在已经放出来了。一般来说，有前科不能在体制内工作，但是山东大学还是把他要回去当教授，说明大学也知道他没有真实犯罪，但没听说有啥补偿或者道歉。陈哲宇入狱之前，山东大学承认他是"长江学者"，但是不发科研津贴，他自己给实验室垫了100万，也没还给他。清华大学教授付林，2017年因被起诉贪污和挪用公款罪。他解释说，研究方向要调整，和之前的预算有出入，必须挪用资金。2016年付林被刑拘，2018年取保候审放出来，2019年撤回起诉，没罪了，他回到清华上班。这种情况检察院应该是要赔一点钱，但是耽误这几年科研进度没人赔。 |
抓了这么多教授，国家没有干预过吗？ | 不能说没有，2015年，中央第十巡视组组长令狐安说，科研经费的违规报销问题，根本原因是"规定及制度不合理"，是"逼良为娼"。李宁院士被抓以后，国家也逐渐在改革。2014年开始，国家允许今年花不完的经费直接转下一年。就算项目结束了，如果符合条件，也能留下来。2016年，国家给科研机构更多自主权，比如自己调剂项目预算、自己规定劳务费比例、自己安排绩效工资和差旅费。今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专门提出，项目经费试点"包干制"，不限制项目比例。按照这些新规定，李宁院士根本就不会惹这么多麻烦。 |
国家的规定都改了，那为什么吉林省还不释放李宁院士呢？ | 虽然关了5年，但是李宁院士和他的律师还是很强硬，拒绝接受少判几年直接出狱的结果，坚持无罪辩护。但是，如果真无罪的话，恐怕需要有人负责了，所以当地司法机关找最高法院申请了15次延期。延期的好处，首先是可以把问题往后推。另外，根据现在的法律，延期可以阻止李宁的律师走其他途径。延期意味着不审判，没有判决书就不能上诉；同时，人已经进了司法机关，所以不能找信访局。目前看来，吉林法院应该还会申请第16次延期，拖到相关的人退休，也许就解决了。具体情况，我强烈建议大家去看看沈国舫院士的公开信。 |
8月22日，新华网发布了一组新疆罗布泊的照片，看起来和大海没什么区别。在我的记忆里，罗布泊一直是干旱的无人区，荒凉到可以测试原子弹。现在怎么看上去全是水呢？ | 这里的罗布泊不是自然恢复的，是人工湖，水是从地下抽出来的卤水，面积200多平方公里，一眼看不到边，的确像大海。 |
罗布泊已经没什么居民了，为什么要建这么大的人工湖？ | 因为中国要生产钾肥。耕地需要氮磷钾三种肥料，中国钾肥主要靠青海察尔汗盐湖，提供了86%；2002年，我们新开发了罗布泊，现在提供13%的国产钾肥。（插入GIF图） |
抽地下水造盐湖，那把地下水抽干了怎么办？ | 本来地下水就干了，五六十年代，气候干旱，加上塔里木河上游修大坝，罗布泊很快消失了。现在湖水消失了几十年，不可能抽出这么多地下水。罗布泊消失以后的1980年，中科院组织全新疆考察，新疆分院副院长彭加木发现，钾盐就在这一带的土壤里面，但是制造钾肥，不能把整个湖盆都铲走，必须用水把钾盐溶出来。所以，2001年，国家搞了一个"塔里木河流域近期综合治理"工程，一方面上游节约用水，另一方面也减少了一些农田，省出每年26亿立方米的水，连续十几年往罗布泊方向流，提高了地下水位，这才有水可以抽。2002年，国家在罗布泊设镇，面积5.1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半个江苏省，或者说一个半海南岛。2012年，国家从新疆哈密市修铁路到罗布泊，名字很有趣，叫哈罗铁路。铁路修好以后，钾盐能运出去了，化肥公司大规模抽水，形成了我们能看到的人工湖。 |
新疆的水也很宝贵，上游宁可减少农田也要给这里输水，会不会对新疆农业造成影响？ | 包括新疆在内，全中国的农田都缺钾肥。中国每年要用掉全世界1/5的钾肥，2000多万吨，国产只能满足一半，非常依赖进口。所以钾肥厂可以直接提高全国的粮食产量。塔里木河上游减少一点农田，换来全国增产，这很值。尤其是罗布泊的钾肥主要是硫酸钾，对西瓜葡萄的生长特别有用，全国人民吃甜食，都要感谢罗布泊，新疆能卖这么多葡萄干，也要感谢彭加木。 |
督工刚才你提到，罗布泊生产国内13%的钾肥，其他几乎都来自青海察尔汗盐湖。但是，上周有一个新闻，说青海盐湖公司债务崩盘，被要求债务重整。中国这么缺钾矿，为什么青海盐湖还濒临破产了？ | 青海盐湖的钾盐生产业务一直很好，债务崩盘，主要是其他方面盲目投资，借钱借太多了。但就算它破产，国家也不会让这么重要的资产闲着的。只要中国还有农业，青海和新疆的盐湖就是中国的钾盐基地。 |
观众给我们提了一个问题。今年7月以来，日韩贸易战打得很热闹。日本对韩国断绝了半导体材料出口，韩国废除了日韩军事情报保护协定。但是，8月20日，日本政府忽然批准向韩国三星电子公司出口光刻胶，这是要停战吗？ | 8月8日，日本就给过一次特许出口，也是往韩国卖光刻胶。光刻胶最是制造半导体的核心材料，而日本供应全世界70%的高分辨率光刻胶，所以韩国必须进口，日本打贸易战，也会重点在光刻胶上封锁韩国。20号这次出口，大概足够三星公司用半年，日本并不希望一下子弄死三星。 |
日本一边对韩国施压，一边又给韩国最大的企业留一条活路，这是要做什么呢？ | 很多人把每个国家看成一个整体，觉得国家有完全统一的利益，完全一致的意志。其实所有国家都是不同集团组合起来的，各个集团的矛盾可能比国与国之间更大，斗争比外部更激烈，更残酷。具体到东亚局势，如果不搞阶级分析，不区分各国的左右派，所有的解释都是错的。日本现在的外交政策，不能简单地看成日韩冲突，而是日韩右翼联合起来打韩国左翼，也就是搞文在寅。一般来说，左翼偏下层，喜欢搞群众动员，右翼是大企业和大财团的代表，喜欢搞小圈子秘密政治，世袭权力。日本右翼，也就是安倍集团，已经基本压服了国内左翼，稳定地掌握日本国家权力，所以日本的外交主要代表了右翼诉求。韩国左右翼眼下不分胜负，文在寅和底层，和文艺界比较亲密，刚刚以总统身份清洗了朴槿惠集团。但韩国的财阀还主导着经济，很多高级军官和军阀时代的统治者关系密切，所以算是对峙状态。按照以往的规律，只要文在寅这一派输了选举，下场比朴槿惠还要惨。日本对韩国发动贸易战，是想打击左翼文在寅，给三星提供物资，是给韩国右翼输血，让他们有能力对抗左翼。但一次只给半年的合同，是也给韩国右翼一点压力，让他们更卖力。 |
为什么日本右翼要和文在寅过不去呢？ | 我们先看这次贸易战的起因。如果只从国与国的关系看，日本封锁韩国的理由就是韩国公开破坏条约。明明早就把战争赔偿问题谈妥解决掉了，还给了两次钱，文在寅却坚持要继续追究日本侵略责任，这是没有契约精神，所以要用贸易封锁来惩罚。日韩第一次谈赔偿问题，是1965年。当时朴槿惠的父亲朴正熙政变上台，当了韩国总统。他和日本谈的很愉快。日本赔韩国3.64亿美元，再给4亿多优惠贷款，一共8亿美元。然后双方签订了《日韩基本条约》，里面特别注明，日韩两国永久解决了战争受害者的赔偿问题。8亿美元，现在听起来有点少，但1965年韩国的gdp只有30亿，中国全部外汇储备只有一亿美元，8亿美元算一笔巨款。韩国很多人觉得这笔补偿不够，过了半个世纪，2015年，朴正熙的女儿朴槿惠当总统，又和日本签了一个补充条约，就是《韩日慰安妇协议》，日本再出10亿日元，补偿韩国妇女。给钱的时候，日本强调这个协议是"最终且不可逆转"的，以后韩国再也不许用慰安妇问题去质问日本。在日本右翼看来，韩国拿钱就要办事，不能再翻旧账。但是2017年，文在寅上台，按照竞选的承诺，不承认朴正熙-朴槿惠政府的协议，继续要求日本认错赔钱。所以日本右翼很不爽，希望文在寅早点下台，和历届总统一样自杀或者进监狱。 |
韩国政府都拿了两次钱了，文在寅撕毁条约的理由是什么？ | 从韩国左翼的视角看，这两个条约是日韩右翼的私下条约，是内幕交易，不能接受。咱们先说1965年朴正熙的条约。朴正熙之前在日本军队当过军官，在中国杀过人，日本侵略军是他的老同事。所以他计算补偿的时候也很大方。日本对韩国的侵略不仅仅是二战这几年，1905年日俄战争就算彻底占领了，到1945年至少40年。这样看，8亿美元算是朴正熙这个日本军官给自己同事的优惠价。而且，朴正熙政府从日本政府那里拿到赔款后，设置了很高的门槛，很复杂的程序，限制民间受害者领钱。日本占领了40年，只有8000多韩国人拿到了很少的"赔偿金"，绝大多数钱都拿去扶植财阀了，所以这些大企业特别喜欢朴正熙朴槿惠。而且朴正熙欺负韩国人不懂英文，看不了外国媒体，和日本约定，条约以英文为准。对国内公布条约的时候，韩文版本悄悄删除了"最终解决二战责任"的条款。一直到2005年，朴正熙已经死了26年，韩国政府才对内公布所有条款，承认日本人已经"买断"了索赔权利。所以文在寅不认朴正熙朴槿惠签订的一切条约。总的来说，文在寅撕毁条约，最初的动力的确是竞选。但是从历史来看，日本右翼的确利用了韩国右翼的无耻和独裁，占了大便宜。而普通韩国人基本没拿到赔偿，所以文在寅代表左翼翻脸，也有他的道理。眼下安倍晋三一边打贸易战一边支持三星，就是在维持两国右翼的联盟，对左翼搞跨国阶级斗争。 |
最后一个话题，最近国家公布了去年彩票销售数据。澎湃新闻做了一个很有趣的统计。这张表显示，广东省买了最多的彩票，西藏自治区人均消费最高，督工你怎么看这张表？ | 这个统计很有趣，但还可以更好。首先，这里没有计入台湾省。加上台湾以后，人均买彩票最多的省份是台湾，折合人民币1054元，比西藏还多60块。其次，经济因素也很重要，台湾省人均gdp2.5万美元，超过大陆所有省份，彩票买的多也正常，所以接下来我们用人均买彩票的价格，除以人均可支配收入，这样才能衡量出各地居民买彩票的热情。做了除法以后，全国去年平均每人花367块买彩票，差不多每人每天一块钱。这367块，占可支配收入的比例是百分之1.3。刚才说了，西藏人民花在彩票上的钱和台湾差不多，全国第二。但西藏是一个落后地区，算下来，西藏人民百分之5.76的收入都给了彩票站，比例吓死人。其他省份，在彩票上花钱超过百分之2的还有宁夏、青海，陕西。再往后排，云南、内蒙古、甘肃这三个地方虽然没超过2%，但也超过百分之1.8。分析这些数据，我发现，普遍规律是无神论越多，受教育水平越高，买彩票就越少。上海人买彩票的钱只有百分之0.63，全国最低。台湾省虽然经济发达，但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庙多，所以在彩票上花钱的比例是百分之1.46，反而超过全国平均水平。今天的新闻解读到此结束，最后插播一条广告。马前卒工作室最佳员工蛋卷姑娘昨天表态，要找一个脾气好的男朋友，越快越好，否则就没心情干活。这里我向上海的观众求助，如果家里有没绝育的公猫，能不能借到工作室做几天兼职，和蛋卷姑娘谈个恋爱。品种不限，颜色无所谓，只要身体健康，性格越温顺越好，希望和蛋卷年龄差距不要太大。如果哪位观众乐意帮忙，请在视频下面留言，或者给微信公众号"马前卒工作室"留言，蛋卷的同事会联系您。以后生了小猫，也一定欢迎您代表男方来养。好，13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感谢收看，各位晚安。 |
8月30日，我们温州出了个大新闻，苍南县的龙港镇直接升级成县级市，比苍南县的行政级别还高一点。这在新中国历史上是不是头一次？ | 从县里面切出一块土地建市，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罕见，只是最近二三十年做得少，所以新一代网民觉得新鲜。从字面上说，"市"的意思是商业中心，是农业社会的对立面。自古以来，中国的基本行政单位都是县，就算到了最后一个王朝，就算是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也是交给不同的县政府管理的。"市"这个单位成为主要行政区，是民国和新中国才有的事情。所以，追根溯源，大多数"市"都能追溯到某个县，一般称为"母县"。从母县里面切出"非农业"的经济中心，变成一个"市"，是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比如说，山东历城县分出城区，是现在的济南市；江宁县的城区变成了南京市，两个市的行政级别都明显高于原来的县。这是民国时期就在进行的改革。不考虑这些省会或者地区中心，只看县级行政区，新中国类似的操作也很多，甚至可以说，这是80年代之前最常见的行政区划调整方式。比如说，河南的舞阳县，秦朝就有了，两千年没什么大变动。到了1970年，国家搞三线建设，要建设特厚钢板厂，在舞阳县划出几个公社、差不多相当现在一个大镇的地区，成立了舞阳工区，工业产值比舞阳县大好多倍。舞阳工区变动几次，到1990年成为舞钢市。现在舞阳县归漯河，舞钢市归平顶山，行政区划已经完全分开了，这就是因为工业太发达，所以要从县里面切一块建市。再举个例子，陕西的杨凌区，过去是武功县的一个镇。因为这里有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和好几个研究所，是国家级的科研中心，所以1979年就成立了杨凌特区，后来变成杨凌区，现在是国家示范区，行政级别一直比武功县高。 |
按照这个逻辑，如果某个市的工商业地位下降，也有可能被撤销建制，重新变成县的一部分？ | 对的，比如说河北省曾经有个胜芳市，胜芳之所以建市，是因为大运河和马车道路在这里交叉，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商业中心。解放天津之前，华北的7000个干部要去接管天津，接管中国第二大城市，进城之前就调到胜芳训练，适应城市生活。但是，大运河的地位被铁路取代了，胜芳当时不通铁路，在工业化时代衰落很快。解放后，胜芳被并入霸县，叫做"胜霸县"。霸县有京广铁路，发展快，1958年就后来居上，把胜芳变成了下属的镇，县的名字还是霸县。1990年，霸县升级成霸州市，胜芳到现在还是一个镇，虽然经济比一般的乡镇发达，但肯定不会独立建市了。我甚至还能找到建市又并回去的例子。山西侯马市，过去是曲沃县的县城，50年代这里被确定为山西南部的工业中心，工厂越来越多，终于在1971年独立出来，成了一个县级市。曲沃县另外建了县城。但是，到了21世纪，侯马的工业相对衰落，曲沃的农业大县地位一直保持，两边又要合并了。合并以后，政府设在曲沃县城，但是名字叫侯马市。侯马市从独立到合并，就是典型的经济基础决定行政区划。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7月16日第二期睡前消息，我们介绍过黑龙江伊春市的林场地位下降，撤了7个县级区。广西的合山市，过去是南方重要的煤矿，1981年从来宾县切出来，目前看来迟早也要回到来宾。举了这么多的例子，是给大家介绍一下新中国建市的逻辑。这些逻辑都能用来支持龙港市的独立。首先，龙港附近的行政区划并不稳定，母县苍南县也是个新建的县，1981年才从山阳县分出来。分县之前，山阳县5700平方公里，和上海市差不多；分开以后，苍南县还是浙江第一大县，130万人，县政府设在灵溪镇，但是经济中心和港口都在东边的龙港镇附近。1990年，龙港工业产值占全县28%，苍南县已经形成了两个中心。去年，龙港镇人口38万，但是，网民把龙港升级当成大新闻，说明最近30多年，类似的升级很少，地方政府往往是以建开发区的形式来管理新城，而不是建立正式的行政区划。这说明国家的调控能力相对下降，地方行政体制的惯性越来越强。现在，国家克服阻力，建立龙港市，说明我们国家在行政区划方面开始恢复80年代之前的灵活性。今后会有更多的镇变成独立的市。 |
在龙港市升级之外，从七月到现在，全国还有六个县变成县级市，陕西子长县、湖南邵东县、安徽广德县、黑龙江嫩江县、四川射洪县、河南长垣（yuan）县，其他有希望的县也在努力争取，比如说贵州德江县就专门成立了撤县设市领导小组，宣布今年必须成功。这些县为什么都拼命想变成县级市呢？ | 我的家乡平泉，也是刚刚改成县级市，就我理解，县改市，对当地很多人有好处。首先，县级市的很多机构比县高半级，县改市可以提升干部级别。其次，县级市的审批权更多。一般的县只能审批100万美元的外资项目，县级市就能批3000万的，江苏某些县级市甚至能批一亿美元的。但是，县改市不是一两个干部能推动的事情，最关键的两个原因还是财政分配。从花钱的指标来看，县财政可以提取5%搞城市建设，县级市就能拿7%。现在县城越来越大，改成市，市政建设才能满足发展需求。从分钱的角度说，地级市喜欢把项目和财政向市区集中。县城虽然代表一个县，但级别上只是一个镇，争不过市区。所以，县城客观上被地级市剥削。严重的地方，要额外转移20-30%的资源到地级市城区。2009年，财政部建议发达的县直接向省里报财政，很多地级市就赶紧把县改成区，希望能继续控制这些地方，激发了很多矛盾。比如说广东顺德，变成佛山一个区之后，经济增长速度明显下降。之前，浙江黄岩被台州吞并成区，地方代表把站在台州一边的官员撤职了，矛盾非常激烈。到现在人民网上还有当时的记录。过去云南有个地级东川市，后来变成了昆明的一个区。去年7月份东川区民政局公开征求人民意见，准备重新变成一个市，哪怕是县级市也无所谓，就是不想被昆明市控制财政和规划。所以，发达的县级行政区要升级县级市，一方面是为了争取更多权利，另一方面也是避免变成区。中国的地方利益很复杂，我这里只能描述几个侧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今后几年，中国的县会快速减少，市增加的更快。2017年中国还有1400个县，数量是县级市的4倍，以后这个比例可能会变成1:1。县改市的内容说的有点多，静静介绍下一个新闻。 |
2017年，未婚妈妈张萌去领生育保险金，被政府拒绝，她因此起诉街道办事处、上海社保中心，但都败诉了。8月28日，这个案子有了进展。上海高级法院受理了再审申请。督工你怎么看这件事？ | 这件事的本质，是国家现行政策以家庭为单位发放生育保险，提供儿童福利。反过来看，就是经济上不鼓励非婚生育，打击单身。说起反对单身，我首先想到的是韩国。2015年，韩国官员策划过单身税，最后虽然没有专门征收，但是很多减免政策只允许家庭申报，单身不能享受，等于收了单身税。日本、德国也有类似的政策，夫妻两个联合申报收入，免税额度大于单身的两倍，用经济压力逼人结婚。但是，过去十年，德国平均每个妇女生1.3到1.4个孩子，日本是1.4，韩国最惨，去年只有0.98。5000万人口的韩国，婴儿数量比2500万人的北朝鲜还少。单身税并没有达到促进生育的效果。咱们中国也没资格嘲笑韩国日本。韩国预计要20年后才会人口下降，延边的朝鲜族从1996年开始就出现人口下降了。现在江苏省平均结婚年龄是34岁，如果把上海和周围的5000万人单独拿出来分析，平均每个妇女生0.7到0.8个孩子，不如韩国，更不如日本。当然，人口下降未必都是坏事，中国人均资源这么少，过去几十年，政府一直希望把人口控制到10亿左右，甚至是8亿。但是，人口下降的过程不能太剧烈，也不能一直降。每个妇女的生育数不到1，这显然太低了。现在中国的大多数人口都在追求类似于北京上海的城市生活，如果我们政策上不调整，很快整个中国都会出现人口暴跌。这是一个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从全世界的数据来看，工业化和城市化降低生育率，这是必然的趋势。农业社会高死亡率高出生率，工业社会不需要生那么多孩子抵抗饥荒的风险。但是，各国生育率降低的幅度是不同的，在全世界最先进入工业社会的西欧，大多数国家的妇女只生1.6个孩子或者更低，但是法国和北欧的瑞典挪威不一样，他们每个妇女的生育数字接近2，经验很值得我们学习。 |
数字很惊人，但是和上海的未婚妈妈有什么关系呢？ | 这就要说到法国和北欧国家的两个共同点。第一个是重视儿童福利，政府尽可能提供社会化抚养，减轻父母的育儿压力。比如说法国，除了给每个儿童发放现金补贴之外，从70年代开始就建立国家育儿体系，从早晨7点，到晚上父母下班，3岁以上的孩子都可以进入国家幼儿园。巴黎97%的儿童都在国家幼儿园长大，最落后的科西嘉岛，也有87%的儿童从3岁开始就习惯集体生活。这些幼儿园按照父母的收入来收费，高收入阶层贵一点，低收入阶层就象征性收一点，保证人人上得起。去年3月，马克龙宣布，3岁开始的幼儿教育，不再是自愿性质，而是义务教育，既不收费，也不允许逃避。所以法国人就算没有老人帮着带孩子，压力也不是很大。上海这个未婚妈妈如果在法国，在北欧有稳定的工作，带孩子会比较轻松。第二点，是这些国家不歧视单身人群，不歧视单亲家庭。现代社会，人的寿命增加，保持健康的时间越来越长，婚姻不像古代那么稳定，这是无法回避的社会现实。法国和北欧国家并没有用单身税强迫大家结婚，反而给他们同样的减税额度，同样的生育和教育福利。绝不会出现单身妈妈领不到生育保险的情况。2017年，法国60%的儿童是非婚生子女，但是平均每个妇女生1.9个孩子，基本保持了人口平衡。现在，在大学扩招以后，很明显中国年轻人也讨厌传统形式的婚姻，也不愿意结婚。在这种情况下要保证人口正常更替，我们应该学习法国经验，第一步就是让未婚妈妈领到生育保险。 |
法国的生育数据看起来还可以，但法国也有很多外来移民，是不是这些穆斯林移民提高了婴儿的数量？ | 移民的媒体影响很大，统计下来并不明显。按照最夸张的估计，法国有24%的新生儿是移民。但这个数字统计的是过去100多年的移民后代，多数是欧洲内部移民，比如葡萄牙和意大利，也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战留在法国的中国劳工。华人占法国人口超过1%。一般认为，新移民的育龄妇女最多占12%，平均生育数量也只有2.6，对法国的生育率影响不大。眼下法国本土人口还在持续上升，生育率主要是靠本土法国人保持的。德国的穆斯林人口和法国不相上下，但是德国的生育率明显低于法国，说明政策问题才是主要问题。总的来说，只要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不倒退，婚姻和家庭就必然会越来越不稳定，这不是所谓的传统道德能维持的，传统道德过去没阻止士大夫阶层普遍纳妾，没有阻止农业社会的穷人快速绝后，将来也不可能阻止小家庭的解体。所以，将来愿意生育的中国人，会有很高比例处于单身状态。国家必须给这部分人提供足够的生育补贴，给儿童提供足够的社会化抚养，才可能保住人口稳定。如果继续按照过去的惯性，在福利方面歧视非婚生子女，在税收上歧视单身，中国的人口波动一定比韩国更剧烈。所以我很期待法院给这个未婚妈妈讨个说法。 |
说到法国，8月29日，法国布雷斯堡市被省政府罚款9万欧元，理由是执政团队性别比例不合理，这是不是说明法国很重视保护妇女权利？ | 的确可以这么说，但细节和大家想的不一样。新的布雷斯堡市长组建了一个五人执政团队，除了他以外都是女性，所以男女比例为1:4。按照法国之前的法律，执政团队里面，任何性别都不能低于40%，所以上级政府要罚款。 |
哪怕随机分配，小团队也很容易出现低于40%的性别比例。法国怎么会制定这么一个强制性法规呢？ | 这个法律是上一任社会党政府制定的，社会党在竞选的时候承诺，强制配平政府男女比例，用女权口号换选票，上台以后就制定了这个法律。但是，2017年大选，社会党惨败，议会席位从279变成29，连巴黎总部都卖了还债。在地方上，社会党控制的城市越来越少，这个布雷斯堡市就是少数社会党控制的地方政府。另外还有一个里尔市，由社会党书记当市长。丢了中央政权，社会党反而越来越激进，想把女权口号进行到底，于是，女性领导的比例越来越高，最终提到了80%。没想到，自己执政时候的法律不仅仅保护女性，还保护男性。现在当政的马克龙是当初从社会党里面造反出来选举的，当然不会放过依法打击社会党的机会。所以，布雷斯堡市被罚款，另一个里尔市也被罚款了。社会党自作自受。我很欣赏马克龙的做法，用社会党的法律去治社会党的激进派。但是，这种强制规定比例的法律还是废掉最好，总的来说，法国是第一批工业国，也是最早搞社会革命的国家，很多方面值得我们学习。比如说前面提到的生育政策，社会化抚养。但是，他们也有很多玩法明显是教训不是经验，中国没必要全部照抄。 |
最后一个新闻，8月24日，纽约时报报道，美国女宇航员在空间站检查妻子的银行账户，可能制造了历史上第一起太空犯罪。太空站也能搞网络入侵吗？ | 这个案子本身很神奇，女宇航员的配偶也是个女的，她俩还收养了一个后代。现在两个人闹离婚，争夺抚养权，宇航员可能要在经济上争取一点利益，所以去看看对方的银行账户。但是，大家倒不用担心宇宙犯罪的法律问题，当初建国际空间站的时候，5个发起国就有协议，各国宇航员受本国法律管辖，如果被起诉，可以被引渡回地球，不能拒绝返回。所以，这起案子本质上还是一个够八卦的家庭纠纷。从长期来看，最值得说说的背景是宇航员的日常上网方式。从距离来说，空间站离地球很近，距离地面300多公里，要是从北京上空飞过去，这一瞬间比济南到北京还近。但正因为离得近，所以相对的角速度很大。空间站每秒飞行8公里，很难对准地面上的基站传输信号。所以，一般要通过地球同步卫星和地面联系。同步卫星比空间站高很多，3.5万公里，一来一回就是7万，光速传输也要1/4秒，所以宇航员和地面联系能感觉到明显的延迟，还经常中断。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美国航天局和钱学森的老单位，加州理工喷气实验室合作，开发了一个DTN协议。这个协议能容忍几分钟的的延迟稳定性解决以后，只要通讯设备功率足够，就能传输足够多的信号。国际空间站过去用微波，下载速度每秒10M,现在用激光，最高每秒50M。所以，宇航员可以在太空站操作银行账户，还能看视频，只要不吃鸡不打王者荣耀就不会遇到问题。接下来是新闻回顾时间。8月23日第13期睡前消息，我们提到李宁院士被吉林检察院扣了5年，不审判、不释放，也不给上诉机会。同一期还提到了和李宁情况类似的山东大学陈哲宇。8月30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去年的科技投入统计。和2017年相比，2018年全国的研发经费增加11.8%，全国只有5个省区的研发投入下降，分别是内蒙古、黑龙江、吉林、山东、青海。吉林和山东都在下降名单里，我不知道算不算巧合。然后，我们回顾一下上一期的评论。首先是233大学的命名，我觉得很有创意。其次是一句关于国家的感慨，我很喜欢。还有一位朋友把连续几期的内容连起来评论，我觉得很有道理。民办学校带来的不平等，不能靠抽签和限制教学内容来解决，提高公立教育水平才是最好的办法。国家统一购买最好的课程视频，给全国落后中学做免费参考资料，可能是一个效果不错的手段。最后补充，前面我提到了一个有争议的概念，社会化抚养，今天的节目没时间进一步解释了，大家可以搜索我去年在B站的另一个视频，标题是《保卫我们的现代生活》，希望各位在评论里留下观后感。好，第16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我们周五再见，晚安。静静介绍新闻吧。宝鸡教育局给了理由，说复读生"挤占义务教育学位资源"。但这个理由不太好，义务教育资源不够，限制公办初中可以，民办学校不一定有责任，和培训机构更扯不上关系。而且，义务教育到初中为止，毕业后学生上什么培训机构，属于个人自由，宝鸡教育局做的有问题。不过宝鸡教育局也很坦诚，说了自己的真实原因。文件写的很清楚："确保省考指标普职比6:4"。就是最多60%初中生去读高中，其他40%必须去读中专、读职业学校。6:4的目标不是宝鸡自己的标准，而是国家的考核指标。最近十年中专职校的地位下降，初中生都去读高中，国家希望留下至少一半人读中专。考虑到现实情况，但是宝鸡市的现状实在太难看，网上有去年的数据，初中每年招生3.1万，普通高中招生2.1万，只有7800人读中专。所以宝鸡教育局急了，一刀切，不许复读。逼初中生去读中专。 |
对上级刷政绩我理解，但是中专地位下降是全国性的问题，宝鸡市现在的情况也不算特别严重，为什么用涉嫌违规的方式去管学生？ | 这里可能也有经济方面的考虑。国家为了发展职业教育，按学生数量给学校发经费，也给农村学生发补助，中专的学费绝对有保障。去年学费补助是每人每年2000块，助学金也是2000。这笔补贴由中央和省里分摊，中央出80%，省里再出一部分，宝鸡市基本上是白拿的。2017年，宝鸡80%的中专生由中央出学费，还有6664人享受国家助学金，带来每年4000多万的现金流入。每多一个中专生，宝鸡市就多一份中央补贴。前天，澳门出了一个新特首，贺一诚，他是极少数不搞赌场的澳门富豪，靠开工厂赚钱。贺一诚当过全国人大代表，去年两会他严厉批评了中国的职业教育。 |
这或许可以解决将来的问题，但今年没人去职业学校，怎么办？ | 就算没人去，我也坚决反对教育局暴力招生。因为这等于公开宣布职业教育是劣等教育，家长必然会越来越歧视中专。国家不如放开管制，想去高中就去高中，就算80%的人都读高中也不用管。几年后，就业市场必然会出现职业教育供不应求的情况，到时候家长才会承认职业教育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学生才有积极性，风气才能扭转，甚至回头来再读中专。第10期睡前消息，我提到过一位技校生，主动从北京大学退学，按自己的兴趣读技校，现在是全世界技能大赛冠军。这说明，优秀的技术工人需要兴趣，需要自发的动力。我们既然搞了市场经济，就不能用大锅饭的模式拨款，就不能强迫别人去上学，否则职业教育必然越来越差。宝鸡教育局的做法不值得学习。说到第10期睡前消息，我们那一期介绍了一篇关于丹参药效的论文，引发了很多争论。很多观众留言提醒，说马前卒施工队不会读论文，丹参根本没问题，有一个20万点击的视频指出了错误，让我们学习一下。那个视频是青鹿中医的，在此，我首先感谢20万读者的间接关注，也感谢青鹿中医作出指教。接下来，我请负责这条内容的施工队设计师做一点解释。大家好，我是马前卒施工队的设计师高流。我先总结一下青鹿中医的核心观点，就是马前卒施工队不懂什么是"or值"，把相关性当成了因果性。吃了丹参类药物的人死亡率高，不一定是因为吃丹参死了，完全可能是因为快死了才吃丹参。所以不能证明丹参类药物有问题，丹参还是安全的中药。在这里，我想首先回复一下青鹿的观众。通过看弹幕，看评论，我发现青鹿中医的大多数粉丝并没有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刚才的截图就有一个典型的发言：评论里面也有很多类似的观点：很显然，这些粉丝以为，所谓相关性，就是吃了丹参的人会死。而喝了水的人也早晚会死，所以两者具有一样的相关性。这一点，我得先替青鹿中医做一个科普。"or值相关性"也是有对照组的。我们不仅要证明吃丹参的人死亡率更高，还要找到对照组，证明不吃的病人死亡率没有那么高。除非你能找到一个不喝水的对照组，否则不能说水和死亡率有相关性。青鹿中医并不介意这样的粉丝多一些，但是马前卒工作室介意，所以我们要先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当然，扣除这样的粉丝，还有几万人正确理解了青鹿中医的批判，说那篇论文只能证明吃过丹参的人死亡率更高，出血率更高，并不能证明是吃丹参引起了死亡。这个思路是对的，但青鹿中医没告诉你们数据的采集时间。那篇论文的数据来自2015年，3年之后的2018年，药监局发出第34号公告，标题是《关于修订丹参注射剂说明书的公告》： |
8月24日，外媒报道，美国女宇航员在国际空间站操作离婚配偶的银行账户，可能制造了历史上第一起太空犯罪。国际空间站上网有这么方便吗？过去两周，亚马逊热带雨林发生特大森林火灾。目前，巴西境内的森林着火点高达7.5万处。很多国家都要求巴西尽快灭火，但巴西总统还在和各国领吵主权问题。雨林的火什么时候才能灭呢？ | 目前看来，指望人不如指望天气。毕竟这里是一个经常下雨的地方，等到9月份春天到了，应该会有一波降水来缓解火灾。指望人力救火，巴西首先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最后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就算今年勉强把问题解决了，明年也会遇到类似问题。第九期《睡前消息》，我们说过巴西最大机场被抢走大半吨黄金珠宝，到现在也没找回来，这基本说明了巴西政府的能力，救灾只能是象征性的。现在巴西经济停滞，政府正在拼命压缩养老金，不太可能为了给无人区救灾花太多的钱。从意愿来说，现任巴西总统博索纳罗是特朗普的粉丝。特朗普退出了《巴黎气候变化协定》，他竞选的时候也发誓要退出，环保问题对博索纳罗来说一文不值。今年他一上台就立刻签署命令，加快开发亚马逊雨林。这次火灾，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砍树开荒的农民太多了。要我说，博索纳罗可能还盼着多烧一点森林，腾出空间给中国种大豆。 |
热带雨林是很珍贵的生态资产，无论是烧掉还是砍掉都太可惜了，巴西难道没有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吗？ | 很难，眼下雨林对于人类来说，几乎就是一次性的资产。雨林的植物生长很快，但是一旦被破坏掉，恢复起来非常艰难，因为热带雨林的土地太贫瘠了。热带地区高温多雨，雨水把土壤里面所有可溶解的矿物都溶了，随着亚马逊河流进大海，剩下所有的肥料物质都存在上面的植物身体里面。一旦我们砍了树或者烧了森林，雨林剩下的营养物质根本不够重建森林，也许要上千年才能看到雨林重新出现。所以，人类不能像养猪场或者普通的林场那样经营雨林，只有一次性破坏和原封不动两种选择。但如果保持原样，雨林的经济价值就是一点点旅游收入，对经济的贡献很小，所以很多人会故意放火烧荒，起码烧荒之后还能种地。这次亚马逊大火，很多环保组织就说巴西总统放纵农民烧荒，是纵火犯。 |
这么说，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拯救雨林吗？ | 只考虑巴西一个国家的话，情况必然越来越坏。这里的根本矛盾是，留着雨林，全世界得好处；烧掉雨林，巴西起码多了几块农田。所以，如果人类希望保护雨林，就需要从全世界收税，发给巴西人当补贴。否则巴西人没有义务替全世界当管理员。过去20年，西非农民为了种可可豆，已经基本把雨林砍光了。巴西人也能为了大豆消灭雨林。但是，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一个有强制性的国际协议，但地球上并没有一个对全世界负责的政府，甚至没有一个能压服所有国家的帝国主义。帝国主义不是什么好制度，但在生态问题上，国际无政府主义也许是最坏的制度。所以，我希望中美两国能够达成一些共识，用两个大国的强制力进行国际转移支付。既从其他国家收钱，也考核接受补贴的国家，保护好了有奖，保护不好要罚款。否则只要巴西出现几个星期的干旱，火灾就一定会重新威胁整个雨林。 |
这几个月，球鞋成了热门的投资产品。央广网报道，8月19日，26 款球鞋的成交金额合计 4.5 亿元，超过当天新三板全部公司的成交量。几个重要球鞋交易平台还推出了"炒鞋"三大指数：AJ指数、耐克指数和阿迪达斯指数。督工你会不会投资球鞋？ | 我绝对不炒球鞋，因为我不想交3份智商税。眼下球鞋提货权变成金融产品，第一个原因是之前的一些投机产品被炒烂了，比如区块链，比如说电子宠物。很多人在这些产品上亏了一大笔钱，但又不甘心离开投机市场，以赌徒心态想翻本，就想用剩下的钱投资一种"靠谱"的产品。和虚拟币相比，球鞋起码有一定的使用价值，暂时也有稀缺性，心理上稍微提供一点安全性，所以就被庄家拿来炒作，榨干这些韭菜的最后一茬叶子。现在某些品牌球鞋翻了5倍，10倍，完全脱离了同类产品的价格水平，和虚拟币也没什么区别，很多区块链交易平台也在卖球鞋。这个时候进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收一屋子球鞋，到孙子那一辈都穿不完。最坏的结果是交易平台跑路，你连一双鞋都见不到。球鞋变成投资品，另一个原因是球鞋厂商在搞饥饿营销，现在热炒的AJ鞋和椰子鞋，早年都是限量发售，每款可能只卖几百几千双，甚至还会限区域销售，鞋厂是在故意制造二手市场，让黄牛帮自己吹嘘品牌价值。但是球鞋公司终究还是要卖鞋赚钱，去年开始，AJ鞋和椰子鞋公司都在增加出货量，准备趁着价格没崩，狠狠收一波官方智商税，我也没兴趣给他们增加利润。最后，这些造鞋的工厂，大多其实就在国内，他们很容易能造出和正品一模一样的鞋。现在鉴定真假球鞋的产业，已经升级到文物商店的水平了，换句话说，就算厂商不增加产量，稀缺性也维持不住，价格是一定要崩的。球鞋炒到这个高度，接下来只有交易平台自己只赚不赔，因为他们收的手续费非常高。有的地方寄售二手球鞋，还出鉴定证书，但是手续费差不多10%，这是额外的智商税。过去都说中国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现在各种金融产品收割这么多轮，剩下的傻子真没多少了，我不能再去当这个稀缺物种。好，今天的新闻就聊到这里，我们看两张灵魂配图：FFshang朋友要一只猫填补内心空虚，左手王拿出了励志的作品，希望你满意。我们还在评论区抓住了哈尔滨工程大学的官方账号，很多读者觉得它应该和哈尔滨工业大学成对出现。希望两所学校的同学相亲相爱。今天的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感谢大家观看，感谢青鹿中医，我们周五再见。 |
8月28日，国务院开会，要求在教育方面推进"互联网+"，给深度贫困地区开发在线教育资源。我记得上周有人去调查云南禄劝县的高三直播班，发现网络直播班一本上线率100%，第一名考进了清华大学，这是不是说明远程教育效果非常明显？以后搞了在线教育，是不是就没有教育落后地区了？ | 这个班的成绩很不错，但是，评价在线教育的效果，我们还要再谨慎一点。目前提供直播设备的网校拿出一个数据，说过去16年，但是，这些直播班考生，往往是通过专项降分计划，才能进入一流大学。比如今年禄劝县的第一名666分，只能去学艺术史，在清华算是冷门专业。他班上好几个同学都签了去西藏支边的定向协议，才降分进了一本师范学院。所以，虽然他们的成绩优秀，但也是落后地区的"优秀"。另外，因为直播设备少，学生多，大多数落后地区把优秀学生集中到直播班，所以普遍考得好。但从整体来看，直播班对整体水平的提高并不明显。还是这个禄劝县，去年一类本科上线147人，今年115，反而下降了，只是直播班的所有人都上了一本线。这些落后地区的好学生，前几年在本地留不住。禄劝县去年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到一万，但本身又靠近省会，好学生往往要去昆明读书。县里面为了留住这些好学生，开了8个直播班，又从中间选了2个优培班，集中最好的设备和老师给他们，这才留下学生。刚才说一本全上线的班，就是优培班。所以他们的成绩并不全是直播班的效果。而且，县中学搞直播班，制造了新的不公平。比如说广西平果县，夏天普通班用风扇，直播班用空调，甚至食堂都是隔离的，让普通学生很不满。 |
我理解这些普通学生的抱怨，县中学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班级都变成直播班呢？ | 第一个原因是缺钱。不算买设备，维护设备的钱，文科班每年要出6万，才能直播成都七中的网课，理科班要7万。有的学校让家长分摊这笔钱，禄劝县为了留住学生，由县财政拨款，是个很重的负担。山西临汾实验中学也办过直播班，最后承担不起费用，只能停了，这次全国推广远程教学，必须考虑钱从哪来。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本地师资力量差，直播班的效果也不会好。很多直播班都用成都7中的课程，但是成都7中的外语课全英文化，县里面的学生听不懂。云南武定县也办过两年直播班，但是本地学生的基础差，跟不上课程，只能停下来。这次禄劝县的直播班成功，很重要的经验就是不能因为远程教学就减少老师，相反要增加教师压力。直播班要配本地最好的老师，网络直播的时候全程陪同，然后吃透直播内容，再给学生分别解答疑问，工作量变成原来的两三倍。要是所有的班级都配上这样的老师，贫困县本来也做不到，所以没法推广。总得来说，人类还是一种需要面对面交流的生物，学习需要身边的老师做具体指导，不能指望看直播就改变一切，否则B站早就是985大学了。禄劝一中的校长自己就总结过经验教训，他说，"如果拉一根线、一个屏幕，高考就能突飞猛进，这个教育就好办了。"校长认为，直播最大的效果，不在于学生，而是培养年轻教师，将来还是靠这些教师改变贫困地区。所以，最后还是回到了刘慈欣那本《乡村教师》的逻辑，不要指望在线教育立刻改变中国。 |
说到科幻话题，上周，年度世界机器人大会在北京召开，会场有很多竞赛活动。 | 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不能拿这次比赛的结果当凭据。因为今年参赛设备的技术路线潜力不好。负责设备的教授承认，他们用的是SSVEP方案。这个方案听起来高大上，但是了解原理以后，我首先想到了30年前玩过的八位游戏机。我相信，至少一半的观众记得这个"打鸭子"游戏，你拿着一支假枪对着屏幕开枪，游戏机就能自动判断你有没有打中。小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原理，因为我知道电视机屏幕是一个被动接受装置，不会探测我的枪口指向哪里，所以一直觉得很神奇。到了21世纪，我才知道，原来枪口不是个发射器，而是个接收器。我开枪的瞬间，游戏机会让屏幕变成灰色，只有鸭子附近是很亮的白色。如果枪口的接收器接收到白光，就算你打中，否则就是打飞了，让那只狗出来嘲笑你。静静你应该知道这个游戏吧？ |
我看别人玩过，但是和脑电波打字有什么关系呢？ | 上周的打字决赛，设备和当年的游戏机有点像。比赛选手带上头盔，不是想到一个字母就能打一个字母，而是要反过来接收屏幕上的信息。打字屏幕上有几十个字母和数字，每个字母按照不同的频率在闪，有的一秒8次，有的一秒9次。比如说字母A是一秒钟9次，你盯着字母A持续一段时间，视觉神经也会产生每秒9次的信号，传到大脑的视觉中枢。头盔探测到这个频率的信号，就知道你想输出字母A，可以打一个字母。很多人以为脑控打字就是直接用脑电波写文档，但在这种技术路线上，你必须用眼睛和电脑屏幕交换信息，才能输出信息。大家可以看到，选手都是紧盯着电脑屏幕，不断切换视线，比用键盘鼠标累多了。所以，这种技术的发展潜力不太乐观，因为眼睛在屏幕上切换的速度是有限的，而且对打字的环境要求非常严格，稍微有干扰就会出错。世界冠军每分钟能打69个字，普通人20多个字就很累了。对于残疾人来说，这个速度还可以，但普通人暂时还用不上它。 |
这种技术路线的限制很多，其他技术路线怎么样？ | 刚才那个打字选手带的是头盔，因为只需要测量脑电波的频率。要想提高效率，大脑就要输出更复杂的信号，这就必须把电极插到大脑里面。7月17号，马斯克的公司也发布了自己的脑机接口技术，他们在头骨上钻洞，把电极插进大脑，测量精确的信号。B站视频链接（这里最好插入视频）：把电极插到大脑里，听起来可怕，但是离大脑更近，而且没有外界干扰，所以更精确。在马斯克发布的视频里，可以看到他们把电极直接插到运动中枢，瘫痪病人可以直接指挥屏幕上的光标，和我们用鼠标一样，可能还更快。从短期来看，北京机器人大赛这几个团队已经拿出了成果，而且不用做手术，只用计算机技术就解决了问题，比较适合制造一批低端产品，赚几年钱。但是从长期看，我还是信任马斯克这种技术，希望我几十年后能用这套技术指挥我的机器身体。 |
8月23日，国家发改委批准雅中特高压直流输电工程。这条高压线从四川西部的雅砻江流域出发，一直送到江西南昌，容量1000万千瓦，相当于把大半个三峡工程的电力传输1700公里，是一项国家级战略工程。但是，去年9月，四川日报就登载消息，宣布雅中特高压线路已经确定，2018年四季度就开工。现在过去差不多一年，项目才拿到"准生证"，为什么会拖这么久？ | 从技术上说，是因为水电站建设和线路建设的周期不同步。从行政角度说，是四川省和江西省的利益有冲突。一般来说，大型水电站从规划到建成，起码要十年时间，但是一条特高压输电线最多5年，所以往往是西部先修水电站，然后再规划输电线。两者有一个5到6年的时间差，在电力部门，这叫"网源脱节"中国这些年发展快，很多地方缺电，所以靠近青藏高原的省份就不管电网规划，抢着建水电站。本来东部很多省缺电，也不发愁发电没人要。但是，这些年西北的新能源发展也很快，东部很多省份都建了特高压专线，比如说湖南修了一条800千伏特高压，用酒泉的风电；湖北建设了1000千伏交流特高压，用山西的煤电；河南建设了郑州正负800千伏直流特高压，用哈密的太阳能发电。唯一没有特高压输电专线的东部省份，就是江西。所以雅砻江的电力一旦开始过剩，四川就要往江西修特高压。这个工程缺乏双向选择，没经过相亲就要结婚，所以江西有点不满。 |
江西这些年发展也需要更多的电力，为什么不想要四川的水电？ | 十年前，江西缺电，那个时候如果能把特高压水电送过来，江西会很高兴的。但是，四川的水坝建的太慢，东部的铁路修的太快。2015年，蒙华重载铁路开工了，起点是内蒙古，重点是江西吉安，每年可以运2亿吨煤，江西就算只拿到5000万吨，能量也超过一条特高压电线。正好，2014年，国家把火电站的的审批权下放到省级，江西意识到自己可以用内蒙古的煤自己发电，不仅满足工业用电，发电厂的就业和税收也留在本地，于是就规划了一大批火电站，对四川过来的特高压兴趣不大。这次是国家强压了一下江西，要求他们考虑环保问题，这才确定了特高压输电的规划。这几年，中国的特高压技术和重载铁路技术进步很快，真正把整个国家连成一个大电网，但是管理体制没有跟上，所以会出现严重的地方矛盾。将来青藏高原边缘还会有更多的水电站，西北会有更多的风电和太阳能发电，甚至中亚和东南亚也可能加入中国电网，中国需要在税收和行政体制方面做改革，才能适应新形势。不过，遇到这样的问题，也不一定说明过去做错了。中国现在发电量世界第一，美国只有中国的60%，其他国家的经验拿过来未必好用。再过几年，中国的发电量就要用十万亿度来衡量，在电力管理体制方面，中国必须摸着石头过河。江西这种问题，早点遇到比晚点遇到好。下一个话题。 |
刚刚过去的周三，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向女王提出申请，要求修改英国议会的开会日期，从9月10号休会到10月14号，不给反对脱欧的议员讨论机会。女王批准了他的申请。很多人说英国女王破坏了政治传统，用王权干预议会。反脱欧派甚至拿历史吓唬女王，说压制议会的国王从来没有好下场。督工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 我们都在历史课上学过英国历史，知道议会曾经判国王死刑。但是最近这件事没有反脱欧派说的那么严重。对王室来说，首相是议会政治的代表，英国女王批准首相的申请，恰恰是遵守了英国的议会政治传统。鲍里斯是多数党领袖，又是政府首脑，女王有义务批准他的一切决定。如果女王不同意，对于英国才是大事。鲍里斯现在代表保守党当首相，但是保守党内也有人反对离开欧盟。如果议会充分讨论脱欧问题，鲍里斯的脱欧计划会遇到很大的麻烦。所以，鲍里斯让议会休假，10月14号才开会，中间还要被女王讲话耽误一周，10月21日才能正式开会，这个时候距离脱欧最后期限只有10天。10天时间不够党内外的反脱欧力量联合起来，制定一个留在欧盟的方案，他们只有发动不信任案，推翻整个保守党政府，才能阻止脱欧。但这样一来，保守党又必须团结起来支持鲍里斯，避免丢掉政权。等于鲍里斯通过减少开会的时间绑架了整个保守党，逼着整个党和自己一起脱离欧盟。这是充分利用了英国议会的制度漏洞。唯一的变数，就是女王有理论上不批准的权力。但如果女王不批准他的申请，要干预脱欧问题，整个议会都会站出来，先废掉女王再说，所以女王不可能拒绝。鲍里斯的硬脱欧方案现在已经有90%的把握了。鲍里斯的手段是很厉害的，利用程序拖延一下时间，就按住了党内反脱欧力量。今天的新闻到此结束，接下来我们看看之前一些新闻的后续。上周日的第13.5期，马前卒施工队很自信地做了一个预言，说意大利五星运动完蛋了，孔特可能是这个党最后一任总理。昨天，打脸新闻来了，孔特和意大利各个党派达成了妥协，重新接受了总统的任命，准备继续当总理。但是目前还不知道引发政治危机的阿尔卑斯山高铁会不会继续。这个周二的第14期，我们提到宝鸡市教育局禁止初三毕业生复读，并且认为下发的文件可能违规。前天，《检察日报》发表社论，也质疑宝鸡市文件的合法性，认为教育局不能干预培训机构上初三课程。看来这件事还有反复。8月6日的第八期，我们提到中国高中生近视率已经达到81%，指出最主要的原因是缺乏户外运动。8月20日，《2019年儿童发展报告》公布了，里面提到农村儿童每天使用108分钟电子产品，明显高于城市儿童。这说明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非常严重，也说明下一代农村儿童的视力会很差，这个问题值得整个国家注意。8月23日第十三期。我们提到了各省的彩票销售量对比，并且计算了人均数据和占收入的比例。有些南方观众给出了补充意见，这里我们做一些修正。首先，13期的调查虽然专门加入了台湾省数据，但是忽略了香港的博彩业。把香港数据考虑进来以后，我们发现，中国各地对比，无论是彩票销售总额还是人均销量，冠军都是香港地区。2018年，香港足彩、赛马和六合彩的销售额合计2340亿港元，平均每个香港人3万港元。当然这个数据是高估的，因为很多内地居民和外国人也到香港去赌马。但是，六合彩和足球彩票规定了只许香港本地人买，这两项合计，去年1112亿港币，人均一万五千港币。看来大多数香港居民知道正常的致富方式和自己没关系，只有中彩票才能提升阶级。上一期，还有几位华南的朋友指出，两广和海南的彩票销售量低，并不是经济问题，而是因为这里私人彩票太多，所以没人买官方彩票。我们根据这些回复做了一些调查。广东广西湖南福建，这几个省份随便一搜，都有大量的私彩犯罪，但是因为经常跨省作案，所以没法估计一个省的数据。但是海南的地理位置相对独立，所以数据比较清晰。2004年，海南官方彩票销售额3.5亿，警方估计私彩卖了15亿。2010年，警方打击官方彩票站卖私彩的犯罪，又给了一个数据，说官方彩票和私彩的比例是1：4。今年海南官方彩票31亿，乘以4是120多亿，可以算出人均买了1500块的彩票，超过西藏和台湾。如果广东省的私彩比例也是1:4，那就说明有千亿级的私彩市场，和香港的数量级差不多。总而言之，考虑到私彩之后，南方省份买彩票的热情是非常惊人的。对于这个现实，穆好古同学从历史中找到了一些渊源。他查书发现，1900年李鸿章做两广总督，财政没钱，向赌博业收税，每年五百万两白银。1906年同盟会估计，当时广东每年投入赌场的钱超过6000万两。当时清朝正在练新军，每年陆军军费也只有6000万两，抄了广东所有赌场，可以给全国养一年的兵。如果留着赌场收税，可以养全国1/12的军队，可见两广的确有很强赌博传统。上一期，我们谈到了中专教育问题，有福建的工厂管理层留言，说当地中专缺少造假牙的专业。左手王同学为此补充了一张插图，希望相关人才可以主动上门联系。!好，感谢大家的收看，我们下一期再见，晚安。 |
9月2号，新学期刚开始，合肥工业大学的占座事件就上了热搜。要考研的学生为了占一个复习座位通宵排队，最后开门的时候，谁也不愿退后，把玻璃门挤破了。督工你怎么评价他们排队的热情？ | 这件事一点都不新鲜，2006年，重庆邮电大学就出过几乎一样的事情。几百学生排队抢座位，最后挤碎了大门玻璃。至于通宵排队，这也是常见的操作，2010年的烟台大学，上千学生在玻璃门前面通宵排队，等着抢座位，照片和前几天的合肥工业大学几乎一样。考研的学生这么喜欢排队占座，首先当然是因为座位稀缺，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找到一个安静的复习位置。这次挤破玻璃门，事发地点是合肥工大的老校区，的确基础设施不太够。其次，座位是免费分配的，占到了就是赚到。稀缺的东西免费发放，肯定会排队，最起码比出去租房子合算。从经济学角度说，稀缺品最好是拍卖，才能避免大家损失排队时间。但学校没法做这个生意，只能让黄牛来炒作，建立一个地下秩序。2006年就有新闻，沈阳大学生替人占座，每月收入上千。当时每个大学生的生活费也就四五百块。座位这么值钱，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当然会排队抢座位，给21世纪的中国制造了一项独特的校园文化。相信大家都看过身边类似的事情，我就不浪费时间搜新闻了。这次抢座位出事故，还有个重要原因。合肥工大有一条潜规则，谁占到了座位，就能一直用到考研。学校甚至默许学生用铁锁来证明自己的所有权。这制造了两个效果，一个是座位更稀缺了，因为占到座位的人不一定在用，空着也不能给其他人；第二是占座的价值非常高，只要熬夜排一晚上，接下来几个月都轻松。所以大家愿意冒着被玻璃割破的危险抢座位。 |
这么说，明年合肥工大的学生还要通宵排队，还有可能挤碎玻璃门？ | 现有的潜规则其实有一定的合理性，如果座位上的人离开就要让出座位，大家恐怕连上厕所吃饭都不安心。而且也避免大家天天都排队浪费时间，有利于安心考研。但是，过去合理不等于现在也合理。自从大学生普及智能手机以后，很多学校都推出了更合理的占座方案。新方案的基本思路是用手机对应二维码，允许学生短期离开，但只要长时间不用，新来的人就可以占有座位。而且系统还能随时提供空余座位的信息，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增加了座位的利用率，减少了排队，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发明。我搜索了一下发现，合肥工大翡翠湖新校区4年前已经有类似的系统了：只有老校区还沿用过去的潜规则，所以引发了今年的事故。有了新技术不用，这是典型的懒政，是学校不想惹麻烦。从行政人员的角度看，肯定是以为不干预就没有责任。但从法律上说，如果排队真的出现踩踏，真的有人被玻璃门划伤，学校是逃不掉责任的。因为排队占座，本质上是学校免费发放一学期的座位使用权。超市用打折吸引顾客，就有义务维持秩序。现在学校发放免费物品，本质上等于预告自己要在公共场所撒钞票，出了事肯定要负责。所以很多活动会预先声明没有免费赠品，免得引发问题。2007的时候，国务院公布了一个文件，《大型群众性活动安全管理条例》，第五条明确规定，现场开奖的彩票销售属于大型群众活动。给一部分发放座位使用权，应该视为彩票开奖，要提前20天申请，拿出安全方案。我猜，虽然合肥工大的学生年年排队，但是学校恐怕从来没依法制定过方案。如果合肥工大的管理人员继续这么偷懒，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因为"不作为"上法庭。 |
8月30日下午，银保监会发布通知，调整部分保险种类的利率。通知要求，2013年8月5日以后签发的普通型养老年金，或10年以上的普通型长期年金，评估利率上限由年复利百分之4.025，调整为年复利百分之3.5。我们买过的养老保险是不是要缩水了？ | 已经买了保险年金的观众不用太担心，这次调整只影响以后购买的保险产品。人寿保险本质上是拿客户的钱去投资。保险公司当然希望给客户的回报越低越好，但为了吸引客户投入资金，保险公司又不得不提高利率。提高利率，就意味着要进行高风险的投资，国家担心保险公司变成风险公司，所以给他们规定了一个上限利率。这个利率过去是百分之4.025，超过这个水平必须特批。2013年以来，大陆4.025%固定复利的年金卖了2.19万亿。 |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通知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 最大的意义就是提醒我们，国家认为经济减速是一个客观事实，大多数企业的利润率会越来越低，所以保险资金的投资回报率也会下降。如果保险公司坚守4%的回报率，很可能会需要投机才能让回报率高于4%，到时候上百万人的养老钱都要出问题，是很严重的社会事件，所以国家提前把回报率降下来。 |
既然是保险公司自己卖的产品，保险公司自己不会考虑风险吗？为什么要国家出面来调利率呢？ | 因为保险公司之间有竞争，经济减速了，虽然整个行业都知道不能再卖高利率的产品，但是也担心同行抢走自己的客户，尤其是那些持续投资的客户。所以，保险公司都希望别人先降利率，自己晚一点再降，抢走别人的客户。大公司可能会恶意亏损，制造垄断；小公司可能想趁机抢市场，这都会导致保险产品进入高利率高风险的状态。但是，普通人之所以买保险，就是因为要回避风险。喜欢风险可以去买股票，到保险公司买产品的，都是更关心资金安全的人，都指望这笔钱给自己，给子女提供生活保障。所以，国家看到经济减速的长期前景，统一降低利率，规范市场竞争。总的来说，无论大家买不买人寿保险，都要看清长期经济减速的事实。别人说的话你可以不信，国家调整保险利率天花板，这是一个最清楚的信号。 |
说到经济， | 我们一起看一下利润率榜单的前10名。利润率的计算方法是净利润除以营业收入，这个榜单一眼看过去，最显眼的名词是银行。前十名五个是银行。其他五个，有曾经的互联网BAT三大巨头，有茅台酒，还有一个上海港口集团，就是上港足球队的东家。 |
银行是金融业的代表，BAT是IT垄断企业的代表，茅台酒是奢侈品的代表，剩下一个上港集团，是不是可以拿来代表我们国家的实体经济呢？ | 上海港务局的确可以代表中国的实体经济。2018年世界十大港口中国占7个，上海港排名第一。舟山港和宁波港现在合并计算，才能超过上海。而且，上海港不仅仅是货物多，自动化程度也是世界第一。去年12月，上海洋山深水码头四期工程建成，这是一个无人化的集装箱港口，装车卸车，运输吊装，都是机器人完成，以后往上海市区方向的卡车也要无人化。等到这个无人系统全面运行，一个港口的吞吐量就能等于美国9大港口之和。而美国要用20万人完成这些工作，每个工人的工资差不多15万美元。但是，前面说的这些，都不是上港集团利润率高的主要原因。去年上港集团的净利润是103亿，其中港口赚钱40亿，听起来不少，但不足以让上港集团的利润率排到那么高。 |
103亿利润，港口业务赚40亿，剩下的钱是总不可能是武磊带着足球队赚到的吧？ | 上港足球队只贡献了184万，可以忽略。上港集团真正赚钱的地方，还是金融和房地产。按照利润计算一下上港集团的各项业务，最多的利润来自中国邮储银行，上港股份拥有4.13%的股份，分了21.6亿利润。第二名是上港集团的香港分公司，营收1.7亿，利润16.43亿，赚钱靠投资。第三名是上海银行的股份，上港集团分了13.23亿利润。第四名是上港集团瑞泰公司，搞房地产，赚了12.35亿。第五名之后才是各个码头的收入，但是去年上港公司卖掉了外滩一块地，赚了11.7亿。超过下属任何一个集装箱码头公司。所以，上港集团排到利润率榜单前三，主要还是靠金融和房地产，但这已经是中国最争气的实业公司了。 |
9月3日，教育部司长任友群表示，要改革教师工资，提高绩效工资比例，降低职称对绩效工资的影响，而且要单独列出班主任岗位津贴。教育部为什么忽然要搞工资改革？ | 教育部宣布改革，是因为国家对之前的绩效工资体系非常不满意。中央有两个机关报，一个是正部级的人民日报，一个是副部级的光明日报。1978年那篇"8月20日光明日报发了一篇态度非常明确的社论，《绩效工资发了十年，激励效果怎么样》。对现行的教师工资体系表示不满。光明日报的社论提出的问题，一是绩效工资比例越来越低，二是学校没有自主权，三是农村教师拿的少，四是对班主任和青年教师的激励不够，五是领导和教师之间的比例不平衡。总结下来一句话，就是绩效工资没有真正落实"绩效"两个字，没有发到真正干活的人手上，不能真正提高效率。所以教育部要赶快整改，拿出改革方案。 |
督工你对改革方案怎么看？ | 前几年，我儿子快上小学的时候，我认真考虑过送他回老家读书。当时我想，县城学校的水平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毕竟环境熟悉，而且有很多同学在里面，甚至还有当年教过我的老师还在工作。回去读书，如果表现稍微好一点，软件上得到的照顾可能还不错。但是，我和家乡县城当教师的同学聊天，他们用一个理由就打消了我这个想法，就是很多职称高的老师不上课。2006年，全国事业单位工资改革，明确了教师工资包括四部分：岗位工资、薪级工资、绩效工资和津贴。那次改革虽然提出了绩效工资概念，但实际落到基层单位，教师的收入还是主要取决于职称、教龄和职务，甚至津贴也按照级别发放。有的地方发取暖费，高级职称差不多3000，青年教师只有1000多。综合算下来，教师的日常工作最多影响30%的收入，其余70%的收入取决于身份。所以，很多教师一旦拿到高级职称，就想方设法不上课，甚至要求去管打印机，去看大门，反正无论做什么工作，对工资影响从家长的视角来看，这意味着教师的平均水平掉下来一大截，负责上课的没经验，有经验的不上课，所以我没有送孩子回家乡读书。现在我儿子在苏州工业园区读书，这里所有老师都没有编制，都是聘任制，都不许拿了职称就怠工，所以我相对放心。但是全国大多数地区还是原来的办法，绩效工资比例低，而且一部分绩效工资也和职称挂钩，教师的精力都用来评职称，抢到了就不干活。教师和家长都不喜欢这个状态，所以我支持光明日报的批评，改革是必须的。这次教育部的改革，不是简单地增加绩效工资比例，对评职称的规则也要大幅修改。一是淡化学历要求，不用出身限制职称。二是淡化论文要求，教案和学生的实习成果也能评职称。三是淡化资历要求，优秀教师可以跳过中级职称，直接申报高级职称。最后是淡化奖项要求，不得奖也可以评职称。总的来说，国家在弱化职称，强化绩效。这对家长和大多数教师是有利的，下一步，我估计会有很多地方对编制下手，会开除一批消极怠工的教师，哪怕是高级职称也要开除。这才符合新时代的要求。否则公办学校永远竞争不过民办学校。 |
最后我们看一个轻松点的新闻。8月30日，蔡徐坤拿了华语金曲奖，微博上有人发现场图片，蔡徐坤在台上领奖，周杰伦王力宏汪峰张靓颖坐在下面。督工你怎么看这件事？ | 这件事的确很有笑点，比如说蔡徐坤唱了一首英文歌，拿了华人歌曲奖。但微博上的描述也有所夸大。第三期《睡前消息》里，我们说过周杰伦和蔡徐坤的粉丝互相嘲笑，争论微博打榜问题。所以，这次蔡徐坤和周杰伦一起出现，很多人把图片发出来，想继续挑动双方粉丝的情绪。不过，我还是要纠正一下，蔡徐坤拿的不是华语金曲奖，他当天参加的活动全名是："华人歌曲音乐盛典晚会"，拿的奖是华歌榜颁发的年度金曲奖。在这个视频网站赞助的晚会上，年度金曲奖很便宜，有28人得奖，甚至靠一首英文歌拿奖的人也有好几个，比如张靓颖、张杰。只是因为蔡徐坤太适合当靶子，所以营销号都拿他开玩笑。除了年度金曲，这个晚会还给蔡徐坤发了"2019华人杰出青年歌手"奖，"年度最佳舞台演绎男歌手"奖，他所在的团队还拿了"年度最受欢迎组合"。这说明，只要有点名气而且去了现场，至少人手一个奖，并不是蔡徐坤压倒所有歌手得大奖。这个榜单眼下已经贬值的很厉害了，但以前还是有一定公信力的。华歌榜的前身是《中国歌曲排行榜》。1993年由北京音乐广播创建，是历史最长的大众奖项。当时还是传统媒体时代，歌手发新歌都要上电台打歌，所以影响力还是挺大的。2012年，事情上升到两岸关系的水平，国家也要管一管。出发前，"中歌榜"对艺人和相关人员进行培训，包括章子怡、汪峰在内，明星都签署了保证书，要保持形象。很多艺人都是"零报酬"出演。结果，墨菲定律发挥作用了，在演唱会的后台，2007年的快男亚军和2010年的快男冠军打架。被台独势力拿出来反复嘲笑。第二年中歌榜的颁奖典礼就停办了，2018年才恢复，改名为"华人歌曲音乐盛典"，就是这次蔡徐坤得奖的活动。不过，所谓真正的华语金曲奖也经常分裂，经常闹笑话，所谓华语权威音乐榜单的公信力，我还是想引用一位音乐前辈的话来评价，相信很多观众认识他：按照郑钧同学意见，不只是蔡徐坤拿的奖是垃圾，其他的榜单也只能算是可回收垃圾。好，今天的睡前消息就到这里，例行评论绘图时间到了感谢大家的收看，咱们下一期再见！ |
8月16日，暴雨袭击沈阳。因为道路积水，一辆汽车被困在在立交桥下，打不开车门，司机窒息死亡。督工你看到这条新闻了吗？ | 我每天花4个小时看新闻，所以没有漏过这一条。但是，大多数观众如果不是住在沈阳，恐怕很难注意到这条新闻。大家看不到新闻也正常，中国去年6.4万人死在路上，平均每天175人，不可能每一起事故都让全国人民知道。但是，7年前有一个几乎相同的事故，连续一周都是全国焦点，还影响了全国市政设施的建设标准。我现在说起来，大家应该还有印象，721广渠门积水事故。这件事之后，全国的舆论都激烈讨论城市排水问题，还把雨果的一句话变成了21世纪的新热点："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7年后的今天，互联网更发达，图片传播更快，但是，在各大新闻网站的首页上，完全看不到沈阳立交桥下面的遇难者。 |
为什么两个遇难者的"待遇"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 作为媒体人，我觉得差别可以总结为三点。第一点是地理差异，北京是超一线城市，是舆论场的中心，这里死一个人，要比衰落的二线城市事情更大。第二点是身份差异，下层白领是媒体信息的主要传播者，广渠门桥下的遇难者是一个北漂白领，他的去世让很多白领伤感。第三点是职业差异，广渠门遇难者是一个编辑，他去世，对专业媒体人触动极大，会不自觉地增加热度。所以，广渠门的死者是全国名人，能影响中国市政标准，沈阳这次事故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我回顾7年前的事情，不是说媒体也要搞平均主义，新闻本来就应该有轻有重。但是，即便忽略前面说的三个差别，媒体也把建设的重点带歪了。大家看2012年事故的最终统计图，可以看到，北京核心城区受洪水影响不大，其他几十个遇难者都在郊区，房山区占了一半。靠近北京的河北省死人也不少，基本被忽略了。统计数字证明，淹死这么多人，主要原因不是市政建设出问题，而是因为山区农村洪水预警不够。但是，由于当年的热点集中在广渠门立交桥，所以接下来几年，中国增加了大量的市政投资，给大城市锦上添花，郊区和农村的防洪情况改变不大。这显然搞错了重点，如果媒体能正确分析数据，理性报道事实，这几年本来可以减少更多的洪水伤亡。 |
接下来，我们也看一下存在感没那么高的国家。8月16号晚上，孟加拉国首都达卡发生火灾，孟加拉政府称，火灾造成至少15000户房屋被烧毁，5万人无家可归，但是没有任何伤亡情况的报道。督工，你怎么看这个新闻？ | 半夜烧掉了5万人的房子，但没有任何伤亡数字，连估算也没有，这是个非常神奇的事情。但是在孟加拉，这是生活常态。这个国家有1.7亿人口，等于俄罗斯加上马来西亚，但是在国际舆论场上，孟加拉几乎就是无声无息。有人估计孟加拉可能有两亿人，我们先按官方数字1.7亿算。去年北京户籍加常住人口2100万，孟加拉是北京的八倍多。北京面积1.64万平方公里，孟加拉14.7万，是北京的9倍。换句话说，孟加拉的人口密度和北京市差不多。当然，北京有很多山区，比如当年淹死几十个人的房山。但是孟加拉的大多数国土也不怎么宜居，看地图，这个国家就是恒河下游的湿地公园，是印度的下水道。只要青藏高原南坡的降水稍微多一点，整个国家就泡汤了。1987年水灾，3/4的国土面积被淹没，只有大城市稍微有一点抗洪救灾能力，所以孟加拉人都往大城市跑。水灾结束，农民也没法都回农村。每次水灾，孟加拉地主都会收购破产农民的土地。1974年大洪水，只淹了1/4国土，但是水灾过后，有一个受灾县的土地交易增加了40倍。现在3%的地主几乎控制孟加拉所有的耕地，农民只能去城市里打工。所以，孟加拉的城市密度相当惊人。首都达卡城区360平方公里，和北京四环差不多。但是，北京四环内750万人，达卡城区有2000万。达卡的高层建筑不多，大多数穷人住单层的贫民窟简易房，大家可以想象挤成什么样。一场火灾烧掉5万人的房子不奇怪，拿不出伤亡数字也很正常。 |
都说穷则思变，这么多的城市人口，他们不利用一下吗？ | 孟加拉的确引进了不少低端工业，工业区的秩序也比其他地方好一些，起码有比较准确的伤亡数字，2013年倒了一栋厂房，死了1130人。这次火灾，很多受害者也是服装厂的工人，他们的最低工资标准是人民币700块。但是，孟加拉的产业卡在这个层次上，不太好升级。孟加拉过去是东巴基斯坦，1971年独立战争，巴基斯坦军队和民兵杀死了接近100万人，其中包括大多数知识分子。所以孟加拉底层人口虽然多，但是素质很低，既不能产业升级，也没有革命精神，经济和制度进步都很慢。和孟加拉相比，印度算是半个天堂，最近莫迪就想把400万孟加拉移民赶回去。现在，孟加拉新一代人识字率上升到75%，而且和中国的经济往来很密切。估计接下来几年日子能好过一点。不过女性地位很低，识字率只有一半，所以生育率高，现在人口增长率还超过1%。在被人口压垮之前，孟加拉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
8月17日下午，辽宁省发布官方消息，原东北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赵明远被开除党籍。这个赵明远在2015年就退休了，所以这次的处罚决定还包括取消退休待遇。退休四年了，还要抓回来调查吗？ | 财务上的分析有专门的研究机构，我不能乱说。但是，东北特钢的发展史很清楚，赵明远这个人的履历也是公开的，从这些资料看，东北特钢的悲剧，在一定程度上和高管的提升经历有关。东北特钢是三个工厂合并起来的，大连特钢，抚顺特钢和北满特钢，赵明远就是最小的大连特钢的领导。经过小鱼吃大鱼，大连特钢连续合并了两家大企业，形成东北特钢集团。之所以让小企业领导去接管大企业，是因为赵明远在大下岗时代表现突出，1996年他主导大连特钢厂改制，分流1.5万人，没有引发太恶劣的问题；省领导就让他接管抚顺特钢，又成功裁掉1万3，分流9000。2003年，他主动找到黑龙江的领导，介绍分流经验，北满特钢也交给他了。这里不讨论大下岗的对错，但是这一系列操作证明，赵明远擅长引导失业群体的情绪，他替国家裁掉了几万工人，没有让矛盾当场爆发，这本事很不错。但是，擅长安抚人心的干部，不一定适合在经济恢复阶段搞投资。当年北满特钢让赵明远来接管，原因是欠了20亿的外债。2008年以后，赵明远带着东北特钢搞产业升级，总投资300多亿，技术上没作出突破，财务上崩了。到2015年，按照公开数字算，东北特钢欠债444亿元，赵明远辞职退休。这个时候，账面上每年还能赚2亿。赵明远的接班人是鞍钢集团的杨华，他一接手，发现赚钱靠财务造假，实际债务比公开数据更大，其中还包括难以想象的利益输送。杨华背不动这个锅，上任几个月就自杀了。现在东北特钢的债务已经上升到七八百亿，几乎全部违约，谁也没法收拾，所以赵明远出来负责，退休4年再去纪委。按照纪委的公告，他的罪名包括行贿和腐败。但是，从根本上说，当初把他提拔到这个位置上，可能对国家，对他自己都是个悲剧。下岗时代搞裁员，带领大企业升级转型，这是两个根本不同的任务。要是让赵明远去各地处理不良资产，负责关闭污染企业，可能他还能继续发挥正面作用。很多东北企业高层的履历都和赵明远差不多，是大下岗时期提拔上来的行政型官员。所以越是投资东北国企，问题反而越多。2004年国家提出振兴东北战略，到现在已经15年了，除了不断提高海南和大连的房价，没什么明显效果，倒是沈阳机床产业垮了。现在每年媒体都要讨论一次投资能不能过山海关，东北的问题可能不仅仅是腐败问题。 |
说到经济问题，7月份的汽车销售数据出来了，五菱宏光这款"国民神车"销量暴跌，只卖了1万7千辆，这是经济停滞的信号吗？ | 大环境的确很差，但没有这么惨。咱们先看数据，五菱宏光一度每个月卖8万辆，去年上半年40万辆，今年上半年只卖了16万，的确暴跌60%。但是，整体上客车销量只下降了10%，如果要评价经济，用10%的数据更合适。 |
客车销量下降10%，五菱宏光跌了60%，这是什么原因？ | 目前看，很可能是国民神车要换代了。从全行业看，不止是五菱宏光，几乎所有小型MPV都很难过。过去小型mpv一个月卖十五万，现在不到八万，五菱宏光在其中不算特别惨。这是因为中国县以下人口的买车需求变了。在五菱宏光之前，我们有过一类国民神车，就是是以"长安面包"为代表的"轻面"或者说"面的"。"微面"用的是日本八十年代技术，客货混装。一度从北京二环到西部乡镇，街上都是"面的"。当初的柳州五菱厂也引进三菱技术造了不少。2009年，中国经济进入新一轮增长，乡镇货运客运交通量都上升，这些微面的动力和安全性都跟不上。于是柳州五菱厂引进美国通用的小排量发动机，利用上汽的营销网，拿到了汽车下乡补贴，推出了五菱宏光。2010年到现在，五菱宏光卖了400万，是中国销量最高的车型，也是通用汽车全球销量最高的车型。去年我替国家地理杂志写柳州特稿，开头就写了这种神车。和上一代"面的"一样，五菱宏光在乡镇的主要用途还是客货混装，既可以走亲戚，也可以批发啤酒方便面。很多农村小老板买五菱宏光，是因为它后排座椅可以直接拆掉，还比类似车型多装十几箱饮料。现在2019年了，这批乡镇商人考虑换第二辆车的时候，不仅交警开始抓客货混装，他们自己的家属也不想和啤酒箱坐在一起了，所以他们开始考虑买两辆车，至少也要把座位和货厢分开。正好去年一部分皮卡被承认为客车，一些省市允许符合环保要求的皮卡进城，皮卡的销量就上来了。多功能货车，或者说"加盖皮卡"，更是受欢迎。今年上半年，虽然整体汽车销量很差，但2.5吨以下货车和"多功能货车"的销量都有20%以上的增长。这才是五菱宏光衰落的主要原因。总的来说，五菱宏光走下坡路，是因为中国内地消费升级，也是因为城市管理水平上升，是好事。谁来替代五菱宏光当下一代神车，就看各家车厂的表现了。 |
接下来我们继续关注中小城市的社会问题。上周，台风利奇马一路北上，山东菜城寿光也有洪水。8月13日，当地一辆消防车去救灾，回程的时候因为进水，打不开门，要找人开锁。锁匠收了300块，被围观的市民拍下，发到网上。视频里有人喊，说：锁匠你敢对子弟兵收钱，这就让你上网火一次。果然很多媒体转载了这个视频。前天，最终处理结果出来了，市场监督局罚了锁匠5000元，在舆论和政府的双方面压力下，锁匠承诺停业整顿10天。督工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 这件事不用我评论，大多数网民已经表达了正确的立场。到最近一波新闻下面看，全是骂市场监督局，替锁匠说话的。但这里还缺了一个机构的声音，就是消防队。去年，消防队还是军人。解放军最基础的规则，是毛主席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三大纪律第二条："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八项注意第二条，"买卖公平"。现在一部分网民和市场监督局合作，制造了一个消防队购买服务不用给钱的所谓"共识"， |
上门服务，收费是应该的，但是开锁师傅的收费标准是不是合理呢？ | 市场监督局罚款的理由是没有明码标价，但是从逐步披露的细节来看，处罚理由根本站不住。消防员通过微信找了开锁师傅，并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发了车陷在水里的照片，锁匠就过来了。到了现场，消防员让他抓紧开锁，锁匠啥也没说，不要定金就干活，然后才谈价格。大家都知道，完工以后再讨价还价，对自己是很不利的，可见锁匠从一开始就没有敲诈的想法。还有，消防车是一辆改装过的丰田越野，开锁难度相当不小。锁匠需要在很深的水里干活，之前还要从市区赶到现场。导航软件显示，他过来要18公里。按照常理说，这300块是良心价格。我在网上找到的报价一般都比这个高：唯一的弱点，是锁匠没有事先把价格说死。但是，大多数服务业都会根据现场情况调整价价格。要求绝对明码标价，等于让他们关门。如果锁匠到场先拿出一个报价单，说没有这个价格不开门，这倒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了。 |
这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批判锁匠，以后怎么才能避免类似的问题呢？ | 回顾一下整个事件，我有几个感慨，首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说着容易做着难，稍微一放松，就会破坏政策，比如消防队接受了退回300块。其次，我们的国家出现了一种道德绑架气氛，某个机构，某个队伍只要做了一点有益于人民的事，就全身笼罩了道德光环，不能批评，甚至不能平等交易。谁要是不给这个道德光环鼓掌，就是和社会作对，就要罚款关门。具体到寿光的事情，消防队出门救灾当然值得赞赏，但是不能因为几个群众夸奖，就当自己是救世主，就享受免费服务。这一点骄傲发展起来，早晚会制造大错误。{width="4.583333333333333in"最后，从网民评论看，大多数网民是清醒的，对社会规则有正确的认识。只是少数媒体和网民抢占道德制高点，想造个大新闻。市场监督局就是被这少数舆论绑架了。这不是顺从民意，恰恰是用少数人去压制多数。如果市场监督局真的在乎民意，就应该建立一个公平的民意测评方案，比如说按照身份证号，随机选出一些人，把所有材料给他们看，由这些代表投票，产生人民意见。要是不搞人民民主，总是迎合网络上树立的道德制高点，很容易被少数民粹力量搞专政。 |
最后一个新闻，8月14号，华尔街日报公开发文， | 不全是骗子，但也不干净。这家公司的两个创始人都是印度人，之前搞过一次IT创业，失败了，这次是第二次玩概念。创始人 赛钦·杜高（Sachin Duggal）创始人 萨拉布·杜特（Saurabh Dhoot）打开他们的主页，主要宣传口号有三个："不懂编程没关系"，"更快更省钱"，"交钱后不用管"。你只要把需求说出来，他们就能一个小时完成80%的开发。之所以敢承诺快速开发，他们的理由是人工智能编程。这个概念成了公司最大的亮点，去年拿到了3000万美元的A轮融资。但是，今年2月份，公司的首席商务离职了，反过来起诉公司虚假宣传。华尔街日报上门采访，一些前员工和现任员工承认，公司没什么AI,都是印度工程师在编程。可以说，这家公司其实只是一个外包平台，所谓AI其实是一个机箱壳子，里面蹲着印度码农。（《爱情公寓》的视频插这里？）不过，按照公司目前的账目，他们自称2018年有2300万美元收入，2019年预计4500万。这似乎说明廉价码农效率还行，而且客户也乐意付钱。甭管是不是AI服务，这家公司对客户还算友好。但是，3000万的A轮投资是几家大机构给的，包括阿里巴巴的股东软银，他们希望能创造AI编程的奇迹，把编程成本降到接近于0，赚大钱，而不是赚印度码农的中介费。从这个角度说，公司是骗子，骗了投资方。 |
如果不是内部矛盾，他们还能骗很久吧？ | 很多专业人士早就在质疑AI编程的真实性。用AI识别用户提供的模板，需要强大的图形识别能力，这个能力不可能快速形成，必须一大批人用人工标注的方式慢慢教给AI。用AI理解用户的意图，需要强大的自然语言识别能力，这也需要人工调教，还要解决很多科学问题，而不仅仅是技术。A轮投资3000万美元不算少，但距离这些目标还有点远。就算没人叛变，这个泡沫也不会吹的太大。现在这家公司刚刚发了公开信，说我从来没有承诺不用人。但是我到底用了多少AI，多少人，那是商业机密。反正公司在赚钱，你们不要啰嗦了。对投资方来说，这基本等于认错。对于欧洲的软件公司，美国一向盯的很紧，有一点线索就会去戳泡沫。在这件事之前，美国自己就有很多类似的闹剧。2016年，美国一家公司推销AI秘书，说可以像真人那样安排工作，收发邮件，最后证明是一群会喘气的秘书在干活。后来Google开发能够自动打电话的AI，号称能通过图灵测试，《纽约时报》今年爆料，这也是真人操作。展示的时候，用户打了4个电话预订餐厅，其中三次用人来听语音解决问题。所以，印度人的玩法，美国人已经玩很久了，很容易看穿。不过，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相对的好事。有这么多假AI，恰恰说明真AI还不能取代普通人的工作，还不会一下子消灭简单劳动力的价值，我们还有几年时间来适应未来。去年科大讯飞宣称用机器翻译取代人类，最后被发现现场还是在用真人翻译，改成机器声音放出来。这就保住了一大批翻译员的高薪工作。我作为一个it技术方面的菜鸟，衷心希望计算机写新闻评论的日子晚一点来。今天的睡前消息到此结束，大家晚安。黑鲔就是蓝鳍金枪鱼，最贵的鱼类之一。大目鲔是普通金枪鱼，这么交换，只有台湾"渔业署"认为是公平交易。而且，严格来说，这根本不是交换，是日本单方面的决定。这次会议，是中西部太平洋金枪鱼委员会的一个分会场。日本要求增加金枪鱼捕捞配额，被否决了，就要求从台湾拿300吨配额。这个要求事先没有和台湾方面沟通，会场上也没有给台湾代表留考虑时间，非常不留情面。不过，台湾居然接受了这个要求，理由是自己现在的配额用不完。规定可以捕捞1700吨，实际上只捞了400吨，还不如增加一点其他配额。当然，这完全是台湾官员自我安慰。因为黑鲔只占金枪鱼的1%，价格是大目鲔的20倍。台湾省东部是黑鲔的传统渔场，几个渔业县已经形成了捕捞黑鲔的传统。比如说屏东县，每年的第一条黑鲔，200公斤左右，拍卖价可以喊到40万人民币。2017年，日本曾经把一条金枪鱼卖了60万美元。大目鲔的价格就便宜多了，而且现在台湾省每年大目鲔配额1万4千多吨，去年才捞9000吨，加上300吨毫无意义。更尴尬的是，日本并没有完全承诺要补偿。能不能拿到还不一定呢。 |
听上去台湾确实吃了亏，但是，台湾渔民为什么用不完配额呢？ | 因为他们被其他国家的海警赶走了。南海的很多渔场，按照200海里专属经济区算，很多国家都声称拥有权利，真实的规则往往是暴力争夺。过去台湾省拥有亚洲第一大海军，到处都能捕鱼。一度每年捞上万条，几千吨。这些年台湾的海上力量越来越弱，民进党又推行"新南向"政策，不愿意和邻国争渔场，渔船三天两头被其他国家带走，所以1000多吨的配额也用不完。去年3月，菲律宾在巴士海峡南侧建雅米岛军事基地，从规模看，显然不是为了打中国海军，而是和台湾争渔场。 |
台湾省用不完配额，被日本强行交换，难道不能转让给大陆渔民吗？ | 中国政府也参加了中西部太平洋金枪鱼委员会，但一直不执行金枪鱼配额制度。因为渔业配额很大程度上是按历史产量分配。远洋渔业是现代造船业的副产品，日本100年前就是工业化的海洋国家，在历史产量上占便宜，每年黑鲔鱼配额四千多吨。台湾省70年代造船工业发达，一度排名世界第三，渔业起步比大陆早很多，配额对一个省来说也不少。大陆造船业起步比较慢，1984年机动渔船数量才超过帆船，1988年才开始捕捞金枪鱼，真要是按照历史产量去申请配额，总量还未必有台湾省多。我们可以参考一下其他鱼类的配额，2015年，北太平洋委员会分给中国大陆三万吨秋刀鱼配额，日本分了20多万吨。所以，中国大陆经常无视配额。2014年，中国金枪鱼集团申请在香港上市，公布了招股说明书，承认每年超出名义限额捕捞上千吨，不需要找台湾省买配额。当然了，无论有没有配额，大家在这件事上都不干净。台湾省的渔船一直被全世界追着打，一个原因就是非法捕捞，在禁止捕捞的时候用围网，破坏太大，是各国海警重点打击对象。2005年，日本抓住了台湾的非法捕捞证据，直接砍掉台湾70%的配额，差点让台湾渔民破产。这次台湾省接受日本的交换，一方面是怕日本，另一方面也是有把柄在别人手里。日本虽然每天惦记别人的配额，但实际上也天天偷捕，去年就有报道，只是台湾不敢拿这个理由说事。而且日本在西太平洋合法配额最多，就算不超额捕捞，也是金枪鱼濒危的第一凶手。过去太平洋里面大概有16万吨蓝鳍金枪鱼，现在成年鱼可能只有一万多吨，所以日本连300吨的配额也要抢。 |
这么说，金枪鱼会越来越少，以后还能吃到吗？ | 世界70亿人口，如果只吃野生鱼，太平洋再大也不够用。中国作为人口第一大国，工业第一大国，分到的配额少，对人类来说可能是一种幸运，因为这逼着中国人养鱼。看这张图，橙色是野生鱼，蓝色是养殖鱼。虽然橙色大于蓝色，但橙色已经多年不增长了，以后吃鱼必然靠养殖。图上有坐标，人类每年养殖的水产品8000多万吨，中国占5000万吨。是全世界唯一养殖多于捕捞的大国。这5000万吨里面，3000万吨是淡水养殖，2000万吨是海产品。中国每年海洋捕捞1300万吨，其中200万吨是远洋鱼类。就算考虑到超额捕捞，中国人吃鱼也主要靠自己。现在金枪鱼养殖已经起步，甚至蓝鳍金枪鱼的养殖技术也有人在搞了。这是下一代人吃金枪鱼的唯一希望。贵州的债务问题的确很严重。全国对比来看，贵州的债务规模是全国第6，但是GDP是全国倒数第7，人均GDP倒数第3。财政厅有数据，2018年末，贵州债务是8850亿。但是，这个8850亿的债务规模只是显性债务，是直接债务，几乎每个地方政府都通过国企融资平台另外借了很多债。还有很多地方政府搞ppp项目，让企业帮自己建基础设施，承诺用保底价格回购，也是借债。这些钱都算上，贵州的债务肯定不止8850亿。权威评级机构中诚信曾经研究过地方政府债务，结论是大多数政府的隐形债务比显性债务多，一般是1.4倍到2倍。第九期讨论独山县问题的时候，我介绍过，调查组去之前，独山县宣布有80亿债务，县委书记被带走以后，多了320亿，隐性债务是显性债务的4倍。贵州省平均水平应该没有这么严重，但是估算隐形债务是显性债务的2倍，应该只少不多。这么算下来，贵州去年的实际债务应该是8850乘以三，2.65万亿。9个月过去了，眼下可能是2.7、2.8万亿，平均每个贵州人7.5万。茅台那点市值，和贵州地方债相比不算什么。隐性债务的利率一般比银行贷款高很多，我们客气一点算，假设平均利率是6%，2.7万亿的6%是1600亿。2018年贵州全省财政收入1726亿，刚够还利息。当然，贵州省从来不靠的税收过日子，每年要拿3千亿的转移支付才能平衡。去年贵州省收入1726亿，一般公共预算支出5000亿，这是国家在补贴贵州。但是，转移支付一般都是指定用途的，不能随便拿来还债。而且今年贵州省的公开债务就有2500亿要还本付息，如果不能借新债换旧债，贵州省就破产了。其实借债不可怕，可怕的是借债做不出赚钱的项目。去年贵州的gdp是1.48万亿，但是前年贵州的固定资产投资就已经1.53万亿了。去年贵州的固定资产投资比gdp大概多20%。换个方式说，贵州省的1块钱投资甚至对应不上1块钱的gdp，这种现象持续了很多年，所以贵州虽然上了很多项目，但是还不起债。当然，地方债也不是贵州一个省的问题。去年5月，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贺铿中国不是联邦制国家，中央和地方政府是分不开的，所以，虽然财政部的口气很硬，说《山西日报》刚刚报道，山西省交通控股集团平移置换债务，把2337亿的债权转给银行团，主要是国家开发银行。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化解高速公路债务风险。山西省政府狠狠表扬了这次金融操作。地方政府借贷款，重要的用途是修基础设施。但是，建好以后，有的路促进了经济发展，有的就没有，甚至过路费不够维护费，这就形成了巨大的债务。地方政府只能继续借钱搞建设，希望更多的路能吸引外地企业，将来交税还债。山西交通控股集团的资产有5000亿，现金流已经不太够还债了。但是，地方政府在欠债的情况下再借债，金融机构也要评估风险，要很高的利息才能继续借，所以地方债务越来越多，平均利息越来越高。第九期我们提到过，独山县借了400亿，利息升到每年10%。山西省这几千亿债务，估计也要8%的利息。中央只能让国开行带头，借一大笔贷款给山西，把那些利息高的债务都还掉，改成欠国开行。新的贷款不仅利息低，而且往往是20年长期贷款，几年内只还利息，不还本金，眼下山西省就不会被债务压垮了。表面上这是平等交易，实际上是让国有银行背风险，全国人民替山西省减轻负担。如果山西这些项目创造不出效益，最终还是国家给地方债买单。我猜，贵州省迟早也要用这个方案，否则很快就会有一大批债务违约，很多人会发现自己的理财产品一文不值。虽然国家会买单，但是将来这些穷省怎么办，还是个大问题。前面提到了贵州省审计厅的报告，里面对贵州省提出两个警告。第一个是隐形债务太多，第二个就是部分地方政府置换债券使用不规范，上级给了低利息资金，没有拿去还旧债，反而花掉了。如果不能控制地方政府花钱的方式，就算置换债务，地方政府过几年还要再破产。当然了，中央政府眼下还不缺信用，到时候可以再救贵州一次。但国家的钱也不是随便印的。无论是发国债，还是让国有银行放贷款，都是全国人民买单，都是在经济下行的时候浪费宝贵的储备。所以，就算你不是贵州人，也应该关心一下贵州的地方债。 |
最近，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了一个似乎违反常识的判决。2016年，徐先生去厦门旅游，买卤味熟食，卤汁里面加了当归。徐先生吃了熟食拉肚子，把超市告上法庭。法院判决超市"退一赔十"，理由是违法加中药。我们以后还能用中药做菜吗？ | 自己做自己吃无所谓，但是如果开店，不是所有中药都可以做菜。《食品安全法》第三十八条规定： |
"生产经营的食品中不得添加药品，但是可以添加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质。" | 所以，关键要看法律承认哪些中药传统上是食品。厦门法院判决的依据，首先是2002年卫生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规范保健食品原料管理的通知》。通知给出了三个名单。第一类是"既是食品又是药品"，这是许可。第二类是可用于保健食品的名单；这是部分许可。第三个是保健食品禁用物品名单。这是完全禁用。当归虽然是常用的养生中药，但只列入了第二个名单。所以，可以用在保健食品，不能用于普通食品。法院判决没问题。这几年，"养生"是最热的食品概念，很多食品企业都无视食品安全法，中滥用中药。比如说今年5月，中新网报道了"药膳皮蛋"，说甘肃盛产黄芪、当归、党参，拿来做皮蛋，这是违法的。 |
但是很多人都喜欢在食品里面加中药，这三个名单会不会调整呢？ | 依法申报的话，有成功修改名单的案例，比如说人参。大家可以看到，第二个名单第一项就是人参，任何食物只要加入人参，就不能办理食品生产许可证。中国是人参生产大国，主产区吉林省希望允许人参进入普通食品管理。吉林省因此专门组织了一个研究，用现代医药标准评价人工种植的人参，研究长期食用安全性。2011年，吉林省带着研究报告，向卫生部申请。卫生部2012年发布公告，批准人工种植的人参加入普通食品。但是，除此之外，我国还没有任何新的中药被批准为食品。2014年，2018年，国家卫计委各出了一个征求意见稿，想增加一些中药进入食品，包括当归，铁皮石斛、西洋参、黄芪qi、灵芝等知名中药。但是，这两个征求意见稿并没有通过。因为作为药品，这些中药的性质都没有得到确切验证，真要是普遍当作食品，隐患谁也不能负责。所以，大家一定要记住，谁要是打着这些中药的名义，出售养生食品，那只有两种可能。不含中药是诈骗，包含中药就是出售高风险食品，到法院一告就倒。大家应该还记得，去年有一家酒店炒作天价茶叶蛋，售价2899元。号称用了冬虫夏草、铁皮石斛等八味秘制配料。当时很多人都批判这家企业定价有问题，要找物价局，但实际上应该是食药监局出手，直接查封酒店。现在马上又是中秋节，大家可以关注一下，往年很常见的中药养生月饼是不是又来了。总而言之，中药行业在这件事上比较纠结。如果中药是疗效明显的药物，就不是普通食品，不能随便吃；但如果中药是普通食品，吃多少都没事，药品的地位又要受影响。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家企业主动做科学验证，证明中药随便吃也没事。2002年那个名单也许不一定合理，但也就这么拖到了今天。我们说下一条新闻。 |
8月23号，环球时报的微博转发华盛顿邮报，说美国一所高中担心校园枪击案，投资4800万美元改造教学楼，把走廊变成战壕的形状。他们是不是要修一个要塞式学校？ | 环球时报这是被美国大选的媒体战拖下水了。华盛顿邮报巧妙地设计标题，就是为了误导读者，攻击步枪协会，攻击特朗普。实际上，4800万美元是真的，弯曲的走廊也是真的，但两者之间关联不大。我们先看看这所学校的具体情况。花了4800万美元的高中在密歇根州，是水果港社区学校综合体的一部分。水果港社区学校历史悠久，校园里的小学，房子还是上世纪30年代建的。初中的教学楼最新，也是60年代的建筑。所以从2013年起，水果港社区就在讨论社区校园改造。我们找到了改造前后的总图，大家对比一下，大概能理解工程量。还有改造前后的楼层平面图，也可以参考一下：美国的富裕社区全面翻盖学校，花4800万美元真不多。从社区的要求来看，防止枪击案只是非常次要的一个要求，对成本和设计影响不大。 |
督工你是土建专业出身，能估算一下他们花了多少钱防御枪手吗？ | 恐怕具体负责的工程师也不知道。因为从细节来看，工程师并没有建造具体的军事工程，而是结合其他因素调整了一点设计理念。比如说直通的走廊加了一点曲折，教室门口做了一小段挡墙，制造射击死角。但是，这个建筑本来也不是方方正正的，内部空间出现一点不规则元素很正常。对于3亿多人民币的项目来说，这点改造对工程量没啥影响。可能还不如监控系统升级花钱多。美国民主党这边的媒体很着急，指出这家建筑公司做过监狱，暗示学校设计里面有控制暴力的因素。但是建筑公司接监狱项目很正常。负责这个项目的团队是专业做学校设计的，和他们的同事关系不大。前面提到走廊设计了曲折的空间，华盛顿邮报就说这是模仿世界大战的壕沟，明显是滥用想象力。美国两党分裂，黑对方都毫不留情，我们作为旁观者不能太入戏。 |
但是美国的枪击案的确很严重。督工，如果让你来设计，你会怎么防御校园枪手？ | 没有好办法，这个学校做的象征性防御已经不错了。自古以来，对抗武器的办法都是更多的武器，杀掉想制造伤亡的人，从没听说消极防御能解决问题。长城工程量够大吧，上面要是没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拦不住一个杀手。美国的核心问题是没法阻止少数疯子拿到枪，也不能见到可疑的人就提前开火，所以花多少钱也阻止不了校园枪击案。除了前面提到的中学，美国其他学校也考虑过如何对付枪手，但普遍的结论是象征性防御一下就好。因为拿不出实质的抵抗，还不如卖个萌。有的学校建议在书包里加钢板，可以当盾牌，但这样枪手可以上体育课的时候袭击；有的学校在每个教室放一筐石头，学生可以拿石头砸枪手，以我对学生的了解，石头挡住枪手不太可能，平时打架砸同学的脑袋必然很常见；还有的学校要求老师带枪上学，那要是某个老师想搞恐怖袭击，就能光明正大的在办公室储备军火了。上周德州连续发生两起大规模枪击案，证明就算人群普遍持枪，也没法阻止一个枪手制造屠杀。这个方案虽然得到了特朗普的赞美，但是行不通总而言之，人是很容易被瞬间情绪主导的一种猴子，不打仗的时候，应该尽量避免猴子拿到杀伤性武器。但如果枪支已经泛滥了，最好的对策就是无视它，起码省钱，就像我不会花钱去拯救我的头发。民主党把一个普通学校吹成4800万美元的军事要塞，这明显是挑动情绪，低估了美国人民的智商。好，今天的新闻评论就到这里，我聊几句之前的话题。9月3日，第16期睡前消息，我提到韩国收"单身税"，很多观众看到这个名字就激烈抗议。但是，后面我提到法国的幼儿园改成全免费，就没有人直接反对。然而，本质上这完全是一回事，补贴有孩子的家庭，就等于对不生孩子的收税。对夫妻二人减税，就是对单身加税。国家的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一部分人得到好处，短期内必然是另一部分人承受代价。就算是国家印钱发福利，也有通货膨胀的问题。就像贵州地方债问题一样，这笔钱迟早是我们一起还的。所以，咱们作为会理性思考的人类，讨论社会问题不能学朝三暮四的猴子，不能凭着直觉去判断得失，否则早晚会被别人卖了，别人也不需要你帮着数钱。第16期节目播出以后，上周就有一个很好的案例，从10月份开始，日本3到5岁的孩子免费上幼儿园，低收入家庭的儿童一出生就可以免费上托儿所。为了筹集这笔钱，日本从10月份开始调整消费税，从8%提到10%，等于全民补贴有儿童的家庭，这就是最明显不过的单身税。另外，再说一点，我在第16期提出，要给单亲家庭发福利，保证儿童正常成长，同时鼓励生育。也有很多观众激烈抗议，其中最典型的观点是非婚生儿童心理不健康，单亲抚养不符合中国人的传统文化。我认为，对单亲家庭有看法是可以的，但首先不能歧视，其次也不要拿来源不明的传统文化说事。史书写的很清楚，孔子是野合而生。无论这个"野合"怎么解释，孔子父母肯定在婚姻程序上有问题，孔子就是一个典型的非婚生子女。孔子3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17岁还不知道父亲埋在哪里，他是一个单亲抚养儿童。如果这不符合中国传统，儒家就没有传统了。而且儒家并不是只有孔子一个单亲后代，孟子也是三岁丧父，然后才有孟母三迁的故事。总不能说孔孟都不符合传统。还有，孔子和孟子差了好几代人，孔子的思想是通过孙子孔伋传给孟子的。孔伋的父亲是孔鲤。孔鲤死的比孔子还早，孔伋是遗腹子，和孔子孟子一样，都没得到过父亲的教导。可以说，儒家传统就是一群单亲家庭后代创造的，用传统文化批单亲家庭，批婚生子女，会挖了真传统的根。好，今天的睡前消息就到这里，我们周五再见。 |
现在是大学开学季，武汉一所大学的"天价洗澡水"事件成为微博热搜。晴川学院的学生表示，学校的热水价格每吨要70元，洗七分钟要十块钱。事情上新闻以后，学校表示降价，但每吨也要55元。督工你怎么看这件事？ | 我在纬度差不多的上海读了四年大学，洗澡从来只需要3分钟凉水，所以一开始对这件事不太关注。但是，随着事情越来越大，我专门去查了晴川学院的资料，发现这所学校的确有点特殊。武汉市有89所大学，自称是全世界大学生最多的城市。晴川学院在这些学校里面占了一项冠军------武汉最偏僻的大学。从地图上看，这里去鄂州甚至黄冈，都比武汉市中心更近。1975年之前，大学所在的地方是咸宁地区，最近几十年才划归武汉。放大一点看地图，可以看到校区和武汉市之间隔着两座山，大型公墓都比晴川学院更靠近市区。偏远的好处，是山清水秀，邻居比较安静，坏处就是不能利用城市的基础设施，供水供电管道都要自己建。这个学校的人不算少，今年招生3500，在校生一万多，基础设施压力的确很大，在这次爆出热水事件之前，最主要的问题是频繁停水。（插视频）在这个条件下，外包公司肯定需要更高的价格才肯来，而且完全新建设备，需要尽快收回成本，所以学校里面的洗澡价格和外面的市场价差不多，让学生觉得明显贵了。 |
武汉其他大学的热水价格怎么样？ | 之前有媒体报道过武汉传媒学院的洗澡问题，这个学校恰好和晴川学院在一个方向，但是到市中心的距离少了15公里，而且还在绕城高速里面。那边的热水一吨60块。马前卒工作室还查了武汉市其他几所大学的热水价格：华中科技大学每吨45武汉大学医学职业技术学院40武汉生物工程学院40元武汉职业技术学院45文华学院50元。最典型的是武汉大学，学校自办的每吨25，但是不够用，外包公司提供的每吨48。这些学校都在绕城高速里面，基本都是成熟的市区，和他们相比，晴川学院每吨70的价格略贵，改到每吨55算是一个合理甚至有点优惠的价格。晴川学院过去并不在这么偏的位置，它的前身是武汉大学独立珞珈学院。2016年珞珈学院和武汉大学脱钩，成为当代集团艾路明老板控制的民办大学，改名晴川学院，这才搬到地价便宜的二龙山。二龙山这边土地便宜，宿舍也便宜，四人间配了热水浴室和空调，每年1400，性价比还可以。但代价就是其他服务会涨价。以后新校区还要建到更偏的大悟县去，估计还会有基础设施方面的问题。总之，这次热水事件的本质，就是在大学转型的过程中，某些项目收费变成了没有补贴的真实市场价。平时我们习惯了靠国家补贴下读书，一旦按市场价格收费，绝大多数学生都会觉得受不了。 |
前几天正好有一个类似的新闻，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的学生抱怨学校提供的宿舍太贵，最高要收到每学期16640元。高价宿舍和高价热水的原因一样吗？ | 不同的高价肯定有不同的黑幕。但从最终的调查报告来看，官商勾结并不是主要原因，秦皇岛高价宿舍事件的确和武汉的70元热水有点像，都是偶然展示了市场经济下，高等教育的真实价格。咱们看地图，红色是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紫色是燕山大学。蓝色是这次闹出事情的鹏远公寓。燕山大学的人数是东大分校人数4倍，但是占地面积显然不止是4倍，所以缺土地，缺房子，不得不用市场价格租外面的宿舍。缺土地的原因是来得晚，1985年燕山大学就往秦皇岛搬，1993年东北大学才来，2018年秦皇岛分校的毕业证才和东北大学本部统一，所以土地便宜的时候没想到圈地。现在地方不够，就要出去租房，新宿舍的住宿费要比校内的宿舍更接近市场价。虽然1万6的宿舍只有7间，而且是自愿入住，但其他宿舍也平均2000多，的确比一般的大学要贵一些。前面提到武汉大学自己的热水25一吨，外包的热水48，原因也差不多。 |
晴川学院是民办大学，基本靠学费运行，向学生转嫁成本可以理解。但是，东北大学是教育部直属的985大学，政府会给很多财政支持。怎么也会遇到高加宿舍问题呢？ | 985大学也会缺钱，何况秦皇岛分校和东北大学之间是分开算账的。按照常理说，本部建设了几十年，在土地便宜的时候就把校区布置好了；新校区挤在旅游城市的市区里，必须用更多的投资，才能在硬件方面赶上老校区1。但实际上，平均到每个学生，分校的投资远远不如总校。2018年决算显示，秦皇岛分校去年支出3个亿，平均到1万个学生，每人3万左右。同样也是2018年，东北大学支出34.8亿。全日制在校生4.6万，生均经费7.5万。当然，两边都有研究生，本部那边比例更高。如果只算本科生，分校这边每个本科生每年要花1.96万元，本部是3.8万，还是差不多两倍的差距。所以，分校先天缺房子，后天缺经费，只能靠市场化收费解决住宿问题。其他一些大学也有过东北大学分校这种问题，但是，一旦有钱，大学就会把外面这些宿舍回购，变成自己管理的宿舍。比如说北航大运村的宿舍，1到9号楼就是自己掏钱买下来的。但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从去年开始，分校和总校的学位证和毕业证完全一样了，高考分数基本拉平。这意味着分校升级了，也要求分校教育质量达到东北大学本部的水平。大学的教育质量很大程度上就是用钱堆出来的，分校这边，每个学生的经费不如本部，能保证教学质量已经很不容易，当然就没钱去回购学生住宿，只能求着这些附近的宿舍对学生开放。所以今年就出了天价宿舍的新闻。总的来说，中国绝大多数大学生都靠政府补贴读书，自己交那点学费，还不够学校运行成本的零头，大学排名越高，政府出钱的比例越高。就算民办大学，也在土地和基础设施方面拿到很多补贴。所以，只要能考上，中国学生很少会担心上不起大学。反过来说，只要任何一项教育收费恢复市场价，中国大学生就会觉得是天价。希望我们的国家能继续保持当前的制度优越性，也希望大学生能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 |
9月7日，媒体引用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的数据，发现在回国留学人员中，理工科已经超过商科，成为了最热门的留学专业。督工你怎么看待这种变化？ | 我们先回顾一下数据，经济观察网的记者主要用了两组数据：第一组是教育部统计的留学回国数据，去年回国的留学生，理科生加上工科生占44.2%，管理学加经济学是35.6%，理工科明显胜出。第二组数据是《中国学生留学意向报告》，在打算出国的学生中，想读理工科的占35.39%，商科33.64%。还是理工科胜出。不过，因为这些年IT行业太热，计算机工程是和理工科分开算的。从留美的数据看，2012年，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29%读商科。那一年，有19.6%的留学生在美国读工程学，另外还有11.2%学计算机。从2013年开始，读商科的比例以每年百分之1点几的速度下滑，学计算机工程的人数不断上升。去年，有36万中国人到美国念大学，商科占20.7%，比2012年少了10%左右。所以，准确地说，今年的标志性变化是除计算机以外的工科超过了商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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